第十章·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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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来客客栈的掌柜又搬着一把马凳坐在门口晒太阳，顺便一边搓着脚丫子一边琢磨，昨天住进来的天字号的那两位客人，今儿个还住不住了？
这一大清晨的，那位女客牵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那位男客就也出门了。
出去之前也未交待个只言片语，男客的房间里还遗落着一领破袍子，也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
昨日已经支付过的房钱，还有剩余，本该够他们再住一晚，外加一顿上好的酒菜饭钱。
眼见着正午已过，莫说店里，就是店门前这整条街，它也是空空荡荡的。
再看看隔两条街之外的春华街，那人来人往的，管它是客栈酒馆日日赚的盆满钵满，聚财盆都盛不住。
果真是做买卖一定要选个好地段，这不好的地段一年见的客人都不如人家一天见的客人多。
正在这瞎琢磨呢，估摸着老天爷听见了这老板在心里边的唠叨，便想来拯救他。
巷子口突然吵吵嚷嚷，脚步错杂，老板探头一瞧，嘿哟喂，这不来客人我也认了，天老爷哟，您也别什么人都往这巷子里送啊。
外面一票官兵身后背着宽刀乌乌压压的就进了店里。
客栈老板满脸堆笑迎上前：“各位官爷，这是怎么着，咱城里又出什么案子了不是？”
为首的一人也不瞅他，抬着下巴溜着眼睛四处寻么：“把你店里最近几天来往住店的客人情况给我说一说，有没有什么可疑人住店？”
“回大人，小店开在这条巷子里，几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更加没有什么可疑客人。”
那人一挥手，后边的衙役上了楼，挨间房门推开查看了一个遍，确实连个人都没有。
掌柜的心里嘀咕，但凡城里有什么事儿，第一查的便是这些小门小面的，那些个真正生意好的，随便出手一打点，保管什么都不查。
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就是个例行公事，即使真有可疑人住店，只要掏钱住店不闹事，谁也不会多这个嘴。
有些时候啊，多了嘴反而会给自己惹麻烦。
衙差也没逗留，查完了一帮子人乌泱泱又出去了。
看着那帮人影走出巷子，掌柜的赶忙拉住从外面回来的在城里花窑子楼下卖胭脂水粉的隔壁老王：“哎哎老王，打听一下，你刚从外面回来，知不知道城里这是出了啥事？怎么这帮子官差又开始到处查店？”
老王放下水粉担子，一副算你问对了人的傲慢样：“发生啥事？哼，我告诉你，可是发生大事了。就是这城里黄金地段最贵的那处宅院你知道不？”
掌柜的赶紧凑上头：“知道啊，那处不是崔善人的宅院吗？听说可是阔的很哪。”
两人头凑着头，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城里发生的事问了个明白。
掌柜的前脚回了客栈里，后脚云轻也跟着进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布包，不知道里面包了什么东西，看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掌柜乐呵呵的：“客人回来啦，房间已经打扫干净，自去歇息便是。”
云轻点点头刚要上楼，结果又被掌柜的叫住：“客官，今日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听说？”
云轻茫然摇摇头，看起来似乎对这件大事兴致缺缺，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但是这八卦憋在嘴里不说不快啊，掌柜的便不管云轻感不感兴趣，自顾自说了下去：“城中金满堂大街，是一等一的富贵之地，那里有一处宅院，是崔府，今儿个可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这崔府的当家人崔老爷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光天白日的横死于家中啊！”
“你说谁？”云轻迈上楼梯的脚收回来：“崔...老爷？”
掌柜的猛点头：“是，那老爷姓崔，怎么的，客官您认识？”
云轻摇了摇头，淡然道：“哦，不认识，只是从前听说过梅子郡崔宅有个大善人，饥年凶岁曾开放自家粮仓救济过百姓。”
掌柜的一拍手：“您说对了，就是这位爷，早些年我还没有这出宅院做客栈，闹饥荒的时候，还曾去他府前领过一碗粥。真是可惜了的，一个大好人，怎么会死的这么惨。”
“他...是怎么死的？”
掌柜的直摇头：“不好说，听说死状极惨，被发现时整个身子都扭曲着，眼睛都瞪出来光听着就吓人。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年初时候便听说他的府上闹过一回贼，偷了点什么不知道，还杀了两个看门人。这才不到半年，没想到就遭此横祸。”
“整个身子都扭曲？”云轻听着觉着有点耳熟，继而又问道：“死状这般残忍，身上一定流了很多血吧。”
“哪有，我听隔壁卖胭脂水粉的老王说没什么血，就喉咙戳了个小窟窿。”
云轻陡然想起昨日小唐居里听来的江湖八卦，那个什么青蜂门的门主，似乎也是这么个死法。云轻记得当时有人低声说起，看手法，像极了御风堂的手段，许是御风堂第三人真的现于江湖，而不是空穴来风。
聊完了八卦，掌柜心情畅快，顺嘴问道：“客官，昨儿同来的女客今个还没回来？”
云轻临上楼，回头说了句：“她走了，另一间上房不须留了。”
掌柜应了声好，看着云轻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莫名觉得那背影竟然隐约透着些萧瑟寂寞。
这一颗八卦的心烈焰又开始熊熊燃起，一边坐回马凳上一边琢磨，回想着清早那姑娘出门前的模样神态，又想着这公子方才进门后的模样神态，心下有些猜测，又不大确定。
莫不是...这公子对那女子始乱终弃？
随即又摇了摇头，这怎么瞅着也像是那姑娘对这公子始乱终弃了。
猜不透，忍不住又在心里发了个感慨，情爱这事啊，就是要让人琢磨不透才有滋有味，要是打从一开始就郎有情妾有意，那还有什么趣味。
没事猜度猜度，互相揣摩着，就跟这好酒似的，就得发着它，藏着它，再开盖的时候它才能香味扑鼻。
......
二更时分，万物俱寂，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内，一豆烛火拢在纸灯罩里，发出淡淡的一点微光。
云轻坐在桌边，就着那一豆烛光正在看着什么。
耳畔陡然掠过微风，惊诧抬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立着个人影，再回头看向窗扇，那扇窗安安静静的，仿佛压根从来没被人开启过。
可是眼前这个人就这么站在了这里。
云轻啪一声把手中书合上置于桌面，手掌自然压在上面。
“你不是走了吗？何必又回来。”
颜桢背着剑立于桌子另一边：“我想来便来，与你何干？”
云轻手一直按在那书上，低着眉眼不看她：“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便只吩咐留了这一间房间。女侠既是不齿与我扯上关系，自下楼找掌柜订房。”
颜桢摘下身后的剑，一把拍在桌面上。
云轻依旧不看她。
“觉得鞭子抽的不过瘾，终于想用你的剑了吗？”
颜桢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我说过，我只在死人手里取东西。”
“那女侠做的便是杀人劫财的准备了？”
“算不得。人我想杀便杀，想留便留。”
云轻握着书站起身来：“谢女侠不杀之恩，这房间你自住，我另寻他处。”
说罢转头要走，手里却陡然一空，那本书已经落在颜桢手上。
云轻脸色微变，看向颜桢顺手欲翻书的动作，急切说道：“不可翻...”
广来客客栈的掌柜又搬着一把马凳坐在门口晒太阳，顺便一边搓着脚丫子一边琢磨，昨天住进来的天字号的那两位客人，今儿个还住不住了？
这一大清晨的，那位女客牵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那位男客就也出门了。
出去之前也未交待个只言片语，男客的房间里还遗落着一领破袍子，也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
昨日已经支付过的房钱，还有剩余，本该够他们再住一晚，外加一顿上好的酒菜饭钱。
眼见着正午已过，莫说店里，就是店门前这整条街，它也是空空荡荡的。
再看看隔两条街之外的春华街，那人来人往的，管它是客栈酒馆日日赚的盆满钵满，聚财盆都盛不住。
果真是做买卖一定要选个好地段，这不好的地段一年见的客人都不如人家一天见的客人多。
正在这瞎琢磨呢，估摸着老天爷听见了这老板在心里边的唠叨，便想来拯救他。
巷子口突然吵吵嚷嚷，脚步错杂，老板探头一瞧，嘿哟喂，这不来客人我也认了，天老爷哟，您也别什么人都往这巷子里送啊。
外面一票官兵身后背着宽刀乌乌压压的就进了店里。
客栈老板满脸堆笑迎上前：“各位官爷，这是怎么着，咱城里又出什么案子了不是？”
为首的一人也不瞅他，抬着下巴溜着眼睛四处寻么：“把你店里最近几天来往住店的客人情况给我说一说，有没有什么可疑人住店？”
“回大人，小店开在这条巷子里，几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更加没有什么可疑客人。”
那人一挥手，后边的衙役上了楼，挨间房门推开查看了一个遍，确实连个人都没有。
掌柜的心里嘀咕，但凡城里有什么事儿，第一查的便是这些小门小面的，那些个真正生意好的，随便出手一打点，保管什么都不查。
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就是个例行公事，即使真有可疑人住店，只要掏钱住店不闹事，谁也不会多这个嘴。
有些时候啊，多了嘴反而会给自己惹麻烦。
衙差也没逗留，查完了一帮子人乌泱泱又出去了。
看着那帮人影走出巷子，掌柜的赶忙拉住从外面回来的在城里花窑子楼下卖胭脂水粉的隔壁老王：“哎哎老王，打听一下，你刚从外面回来，知不知道城里这是出了啥事？怎么这帮子官差又开始到处查店？”
老王放下水粉担子，一副算你问对了人的傲慢样：“发生啥事？哼，我告诉你，可是发生大事了。就是这城里黄金地段最贵的那处宅院你知道不？”
掌柜的赶紧凑上头：“知道啊，那处不是崔善人的宅院吗？听说可是阔的很哪。”
两人头凑着头，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城里发生的事问了个明白。
掌柜的前脚回了客栈里，后脚云轻也跟着进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布包，不知道里面包了什么东西，看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掌柜乐呵呵的：“客人回来啦，房间已经打扫干净，自去歇息便是。”
云轻点点头刚要上楼，结果又被掌柜的叫住：“客官，今日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听说？”
云轻茫然摇摇头，看起来似乎对这件大事兴致缺缺，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但是这八卦憋在嘴里不说不快啊，掌柜的便不管云轻感不感兴趣，自顾自说了下去：“城中金满堂大街，是一等一的富贵之地，那里有一处宅院，是崔府，今儿个可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这崔府的当家人崔老爷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光天白日的横死于家中啊！”
“你说谁？”云轻迈上楼梯的脚收回来：“崔...老爷？”
掌柜的猛点头：“是，那老爷姓崔，怎么的，客官您认识？”
云轻摇了摇头，淡然道：“哦，不认识，只是从前听说过梅子郡崔宅有个大善人，饥年凶岁曾开放自家粮仓救济过百姓。”
掌柜的一拍手：“您说对了，就是这位爷，早些年我还没有这出宅院做客栈，闹饥荒的时候，还曾去他府前领过一碗粥。真是可惜了的，一个大好人，怎么会死的这么惨。”
“他...是怎么死的？”
掌柜的直摇头：“不好说，听说死状极惨，被发现时整个身子都扭曲着，眼睛都瞪出来光听着就吓人。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年初时候便听说他的府上闹过一回贼，偷了点什么不知道，还杀了两个看门人。这才不到半年，没想到就遭此横祸。”
“整个身子都扭曲？”云轻听着觉着有点耳熟，继而又问道：“死状这般残忍，身上一定流了很多血吧。”
“哪有，我听隔壁卖胭脂水粉的老王说没什么血，就喉咙戳了个小窟窿。”
云轻陡然想起昨日小唐居里听来的江湖八卦，那个什么青蜂门的门主，似乎也是这么个死法。云轻记得当时有人低声说起，看手法，像极了御风堂的手段，许是御风堂第三人真的现于江湖，而不是空穴来风。
聊完了八卦，掌柜心情畅快，顺嘴问道：“客官，昨儿同来的女客今个还没回来？”
云轻临上楼，回头说了句：“她走了，另一间上房不须留了。”
掌柜应了声好，看着云轻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莫名觉得那背影竟然隐约透着些萧瑟寂寞。
这一颗八卦的心烈焰又开始熊熊燃起，一边坐回马凳上一边琢磨，回想着清早那姑娘出门前的模样神态，又想着这公子方才进门后的模样神态，心下有些猜测，又不大确定。
莫不是...这公子对那女子始乱终弃？
随即又摇了摇头，这怎么瞅着也像是那姑娘对这公子始乱终弃了。
猜不透，忍不住又在心里发了个感慨，情爱这事啊，就是要让人琢磨不透才有滋有味，要是打从一开始就郎有情妾有意，那还有什么趣味。
没事猜度猜度，互相揣摩着，就跟这好酒似的，就得发着它，藏着它，再开盖的时候它才能香味扑鼻。
......
二更时分，万物俱寂，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内，一豆烛火拢在纸灯罩里，发出淡淡的一点微光。
云轻坐在桌边，就着那一豆烛光正在看着什么。
耳畔陡然掠过微风，惊诧抬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立着个人影，再回头看向窗扇，那扇窗安安静静的，仿佛压根从来没被人开启过。
可是眼前这个人就这么站在了这里。
云轻啪一声把手中书合上置于桌面，手掌自然压在上面。
“你不是走了吗？何必又回来。”
颜桢背着剑立于桌子另一边：“我想来便来，与你何干？”
云轻手一直按在那书上，低着眉眼不看她：“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便只吩咐留了这一间房间。女侠既是不齿与我扯上关系，自下楼找掌柜订房。”
颜桢摘下身后的剑，一把拍在桌面上。
云轻依旧不看她。
“觉得鞭子抽的不过瘾，终于想用你的剑了吗？”
颜桢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我说过，我只在死人手里取东西。”
“那女侠做的便是杀人劫财的准备了？”
“算不得。人我想杀便杀，想留便留。”
云轻握着书站起身来：“谢女侠不杀之恩，这房间你自住，我另寻他处。”
说罢转头要走，手里却陡然一空，那本书已经落在颜桢手上。
云轻脸色微变，看向颜桢顺手欲翻书的动作，急切说道：“不可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