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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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连败三人，按规则，接下来当与林宅所选家丁一战。
去年被他使奸耍诈赢了一把，今儿个他明显再没那么幸运了，被林宅的家丁三两下便踢下擂台去。
这边陈二狗刚被踢下擂台，就马上又有人跳了上去，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狼腰，看体态步法便知道定是个练家子无疑，同陈二狗这种泼皮自是没可对比之处。
至此擂台之上才算是有点看头，翻跟头、打把势，一步一挪尽是路数，就连林云都稍微看起了点兴头。
此人放在这里已是出类拔萃，故意料之内，连败三人之后又败了林宅的家丁，随着道了声承让，又拱手向林云致谢，也不客气，大步流星走到武器架旁，拿眼来回梭巡了三两遍，这才从架上抽了一把长剑迈下擂台。
云轻在这时才多瞟了几眼，用只有颜桢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感叹道：“此人虽武艺上赢了，可是眼光却奇差，他精心挑出来的那把长剑，很不幸是上面所有兵器中最差的一件。如此赢了，倒还不如不赢。”
颜桢吐下的葡萄皮直接被云轻用手帕包了，她看着云轻奇道：“你身上没有半丝功夫，为何又懂兵器？”
云轻抿唇一笑：“我虽身无武艺，却爱闲时多看上几卷书，不拘种类。像江湖兵器谱排榜这种书，我也是看过的。”
“哦…”颜桢点头，紧接着又问：“那你既然看过这类书卷，你可看出来台上的那些兵器有哪一把是较稀罕之物呢？”
云轻眼睛看向兵器架，片刻功夫低头笑道：“这些兵器中，多半看起来都很精美，外形足够唬人，但其实真正称得上稀罕的，便只两件，其余只是陪衬，并无甚收藏价值。不过嘛…典个钱还是很可以的了。”
“话都说了，干嘛说一半？那两件稀罕的兵器是哪两个？快指给我看看。”
云轻但笑不语，被颜桢问的急了，才不疾不徐说道：“不如你先指给我看你认为最不值钱的两件。”
颜桢挑眉想了想，随即向台上虚点了两下。
云轻又笑，附耳过去给颜桢悄声说了两句便又低头摘葡萄去了。
那第三人乌发高束，素衣轻袍，长身玉立于擂台之上。众人仍沉浸在片刻前那惊鸿一展之翩然身影的余波中，尚不能自拔，怔怔的把台上之人痴瞧着，如望泥中清莲、雨中飞雁。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那人清了清嗓子，扬起声音：“俺颜桢在此，哪个有种的他娘的敢上来比划比划？”
云轻一颗葡萄进了嘴，连皮都没来得及吐出，整个囫囵进了嗓子眼里，一梗脖子又顺着嗓子眼滑了下去。
一直端坐的林老爷终于破了功，再憋不住那张紫茄子似的老脸，纵声大笑起来。
头两人站上擂台自报姓名之时用的是同一句式，村里头的糙汉子哪讲措辞，说话只求简练达意，中间再加两三个粗字是常有之事。颜桢从未见过这架势，却偏有孜孜不倦的求学之心，不只将二人的句式照搬，甚至连腔调都照搬，这一带地道的村话出口，将那片刻前的惊鸿脱俗之姿彻底融入了泥土里，顿时那水中清莲变得竟比那狗尾巴草还要亲切上半分。
“女娃娃口气恁大，细小身板还不被俺们这帮糙人两只大手掰折了。”
下面有人笑着吵嚷，口气狂妄，有人作势要往台前迈步，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又是一静，另有一人不知从何处飘落于擂台上。待看仔细时，人群静中又爆发出比先前更甚的喧闹。
那人一身白衣白靴，玉冠束发。
身姿轻巧像一片雪花飘落，面如银月，目如晚星，单手背于身后，扬首从容一笑，眼波如秋风回转，气质之倜傥之风流。
“女侠之风范，岂可轻视，不如省去旁人，我来同你切磋，可好？”
是他？
颜桢一愣，台下云轻亦一愣。
......
昨日黄昏，西郊桃林之中，一男子以桃就酒、以剑娱情，好个一场风流醉佳人。
偏巧那时颜桢飞上树顶摘桃，恰见桃林之中他一把剑舞的飘逸好看，白衫翩翩衣袂随风飞卷，有落日余晖透树而下，碎亮残光如萤粉浸染于衣衫之上。
他剑尖上挑着已开封的酒坛，舞剑中竟无半点酒水洒出，脚步在桃树之间轻点，忽而将酒坛抛于半空，剑尖向上背于身后，脚步腾空而起欲接那酒坛，手尚未够上，那酒坛已在半空中被横飞出来的颜桢劫了胡。
黄昏晚霞之下，千树桃林之中，两人只须臾对视了一眼，互相一笑，便如同旧相识偶逢，竟毫不拘礼的用轻功争夺起被两人你来我往中，时时抛于半空的酒坛来。
等云轻追过来的时候，正见他们你一口我一口抢夺的畅快。
及至后来两人回到客栈，除了回各自房间前道那一声安，云轻并未再同她说过什么话。
心中不甚畅快，回去便睡下了，谁知半夜被一股浓郁的酒香唤醒，睁眼就看见颜桢坐在床沿，也不知是醉是没醉。
云轻无奈开口问她，“怎还不去睡？”
看不清她神色，倒听见她笑了：“睡觉多无趣，趁着夜色好，不如我们做有趣的事情吧。”
说着手就掀了他的被子，直凑上来，浓重的酒气扑面。
云轻想起上一次颜桢酒醉的情形，只一瞬，心中便生了一个想法。
他侧过头去，轻声说道：“阿桢可知道，这件事情本就不该是女子对男子所做，男子主动方才是最有趣的做法。”
颜桢果真停下来，歪头瞧他，他侧身坐起，声音温存哄道：“酒醉坐着晕，不妨躺下，我来做可好？”
她果真听话躺下。
云轻心中有片刻踌躇，想起圣贤书上君子当守之礼，与自己此时心中念头正是相悖。
此时所想做之事，绝非君子所为。
只是眼前的人儿，当真难以琢磨透彻。平日言行中丝毫无俗世之礼的约束，她之于他而言，正如那水中月镜中花，明明在眼前，却透着抓不住的虚幻神秘。
之前本想等她自己开窍，再想起今晚桃林之事...
罢了，与其等她不知何时开窍，不妨今日自己就彻底做了这引导之事。
“放心阿桢，我会轻轻的，不会弄疼你...”
云轻握起颜桢的手，那双手白净细长，十分好看。在衣服上挑了腰带下来缠在她手腕上，然后又系于床头木栏杆上。
不紧不松，不至于勒到她，同时也能保证她不会突然出手，伤到自己。
颜桢便由着他绑了自己的双手，没有丝毫抵挡。只静静的看着他，眼睫中尽透着好奇。
迎着她的目光，有那么片刻，云轻心中涌起了一丝内疚和不安。今日这事做下来，便返不得悔。日后若颜桢懂了、明白了，怕是会想一刀杀了他解恨。
可即使会有那么一天，他想他依然不会后悔。
他讨好地把自己的唇舌贴上去，在颜桢嘴角处轻轻□□，而后低声含混问道：“阿桢，我在你眼中算是什么呢？”
颜桢轻笑：“是这世上，我除了鹰倌之外，唯一相识的人。”
云轻顿了一下：“鹰倌...是谁？”
“鹰倌便是鹰倌，这世上除了我，大概也没几人认得他。”
她口气中透着得意，眼里闪着精亮的光。
云轻一只手担在她的脑后，眼神细细摩挲着她那张原本精致却不自知的好看面容，头一次，将她这么放肆的抱在怀里，从前他不敢...
此时的她，不是那个摸不清底细又有着莫名仇家的人，也不是那个轻易便可伤人性命，让他又爱又怕的人。
她就是那个让他看了第一眼就深刻印在心里的女子。
头发散在了枕畔，他爱极了这一刻的光景，鼻尖渗出绵密的汗珠，他微低头，眼睛里尽是她样貌，因喝了酒而面颊微红，眼里盈着星光，唇边嘴角挂着笑，整个都透着另一番奇特的温存。
云轻眼角余光扫过桌上，嘴里荡出笑意，声音低浅像说梦话：“阿桢的那把剑，当真宝贝的紧，一刻不离身，定是要紧之人所赠的要紧之物。不然何以温存之时还要带它过来...”
颜桢不说话，只静静把他瞧着，片刻后才似真似假说道：“那把剑，要用它杀当杀之人，可不是要紧的很？”
云轻目光缱绻望着她，嘴唇像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唇畔，轻声玩笑道：“阿桢眼里，什么是当杀之人？倘若一日，你发现我也是当杀之人，会用那把剑杀了我吗？”
颜桢笑得坦荡，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突然上身半挺起，一错头，牙齿隔着衣料，一口咬上他的脖下锁骨处，云轻不提防，猝然闷哼出声，后背弓起，吃惊的望向她。
她松了口道：“你这般皮肤细致如瓷，怎舍得拿剑戳个窟窿？你若是当杀之人，我自有杀你之法。”
云轻手抚上被咬之处，无奈笑道：“阿桢还说我像妖精，你才当真像个妖精。”
说着把手落到所着衬袍的系带处轻轻一拉扯，眼望着颜桢说道：“今日这件有趣的事情做了，我就不只是那个同你相识的人，以后你我就是...”，云轻语气稍顿。
“就是什么？”，颜桢不明所以，追问道。
云轻不再言语，侧躺在颜桢身侧，衣袍半敞，面上红霞飞起，竟比颜桢那喝了酒的还要醉。
他一只手拢过颜桢耳际乱发，指尖停在耳廓处，细细摩挲。
胸腔之中一股急促的气息乱串，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床帐内春/色旖旎，无限风光。
他终于再捺不住，轻仰头，将她的耳垂衔在唇畔，舌尖细细舔舐，而后又滑落到她染了醉色的腮上，又至唇角。
他微抬起眼睫，自睫帘底下窥探她眉眼神色，随即如受到鼓励般，踏实的把唇彻底贴合了上去。
“唔...”
颜桢自嗓底不自觉轻叹出一口气，像是火种，在云轻心上燃起一片的燥热与焦灼。
他衬袍半敞着，整个掩在颜桢身上。
袍袖下的一只手微颤，在她的脸颊处试探的滑落到她的颈侧，手指触到领口的边缘，便又顺着纹路下落，落至腰际处的带子上，轻轻拉扯之下，颜桢的外袍已散开。
千军万马到了渡口，只差这一舟轻渡。
眼见着好事便要成双的时候，云轻突然低声言语道：“今日我与阿桢成就良缘，日后...日后我定不负你。任天下万千颜色...我只得你...足矣。不论日后广厦台阁抑或天涯海角，我们都在一处...我...我云轻...绝不负你...”
本是满心欢喜的俯身，佳人马上就要抱满怀，却突然“砰”的一声，腹上结实挨了一脚，整个人猝不及防从床帐内飞出，摔倒在墙边角落里。
颜桢手腕扭动了几下，轻而易举从绑在床栏的带子上脱下，坐起身来整了整衣服，随后从床上迈下来抄起桌上的剑，几步走到门口，顿住，头也未回，说道：“你我二人，以后自有去处。你老家在谡洲，我只同你到谡洲就是，之后便各自独行，还能有何牵扯？为何你总要扯上日后？谡洲之后，山高水远，你我不必再见，还谈什么日后！”
颜桢开门而出。
云轻望着已合上的门板，还有消失在门那边的人影，微闭了双眼。
随即站起身来将衣袍拢起，走到桌边坐下，提壶倒了一杯茶水握在手里，端至唇边没喝，五根手指骤然收拢，发力将那杯子捏碎，茶水溅满了桌面。
陈二狗连败三人，按规则，接下来当与林宅所选家丁一战。
去年被他使奸耍诈赢了一把，今儿个他明显再没那么幸运了，被林宅的家丁三两下便踢下擂台去。
这边陈二狗刚被踢下擂台，就马上又有人跳了上去，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狼腰，看体态步法便知道定是个练家子无疑，同陈二狗这种泼皮自是没可对比之处。
至此擂台之上才算是有点看头，翻跟头、打把势，一步一挪尽是路数，就连林云都稍微看起了点兴头。
此人放在这里已是出类拔萃，故意料之内，连败三人之后又败了林宅的家丁，随着道了声承让，又拱手向林云致谢，也不客气，大步流星走到武器架旁，拿眼来回梭巡了三两遍，这才从架上抽了一把长剑迈下擂台。
云轻在这时才多瞟了几眼，用只有颜桢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感叹道：“此人虽武艺上赢了，可是眼光却奇差，他精心挑出来的那把长剑，很不幸是上面所有兵器中最差的一件。如此赢了，倒还不如不赢。”
颜桢吐下的葡萄皮直接被云轻用手帕包了，她看着云轻奇道：“你身上没有半丝功夫，为何又懂兵器？”
云轻抿唇一笑：“我虽身无武艺，却爱闲时多看上几卷书，不拘种类。像江湖兵器谱排榜这种书，我也是看过的。”
“哦…”颜桢点头，紧接着又问：“那你既然看过这类书卷，你可看出来台上的那些兵器有哪一把是较稀罕之物呢？”
云轻眼睛看向兵器架，片刻功夫低头笑道：“这些兵器中，多半看起来都很精美，外形足够唬人，但其实真正称得上稀罕的，便只两件，其余只是陪衬，并无甚收藏价值。不过嘛…典个钱还是很可以的了。”
“话都说了，干嘛说一半？那两件稀罕的兵器是哪两个？快指给我看看。”
云轻但笑不语，被颜桢问的急了，才不疾不徐说道：“不如你先指给我看你认为最不值钱的两件。”
颜桢挑眉想了想，随即向台上虚点了两下。
云轻又笑，附耳过去给颜桢悄声说了两句便又低头摘葡萄去了。
那第三人乌发高束，素衣轻袍，长身玉立于擂台之上。众人仍沉浸在片刻前那惊鸿一展之翩然身影的余波中，尚不能自拔，怔怔的把台上之人痴瞧着，如望泥中清莲、雨中飞雁。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那人清了清嗓子，扬起声音：“俺颜桢在此，哪个有种的他娘的敢上来比划比划？”
云轻一颗葡萄进了嘴，连皮都没来得及吐出，整个囫囵进了嗓子眼里，一梗脖子又顺着嗓子眼滑了下去。
一直端坐的林老爷终于破了功，再憋不住那张紫茄子似的老脸，纵声大笑起来。
头两人站上擂台自报姓名之时用的是同一句式，村里头的糙汉子哪讲措辞，说话只求简练达意，中间再加两三个粗字是常有之事。颜桢从未见过这架势，却偏有孜孜不倦的求学之心，不只将二人的句式照搬，甚至连腔调都照搬，这一带地道的村话出口，将那片刻前的惊鸿脱俗之姿彻底融入了泥土里，顿时那水中清莲变得竟比那狗尾巴草还要亲切上半分。
“女娃娃口气恁大，细小身板还不被俺们这帮糙人两只大手掰折了。”
下面有人笑着吵嚷，口气狂妄，有人作势要往台前迈步，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又是一静，另有一人不知从何处飘落于擂台上。待看仔细时，人群静中又爆发出比先前更甚的喧闹。
那人一身白衣白靴，玉冠束发。
身姿轻巧像一片雪花飘落，面如银月，目如晚星，单手背于身后，扬首从容一笑，眼波如秋风回转，气质之倜傥之风流。
“女侠之风范，岂可轻视，不如省去旁人，我来同你切磋，可好？”
是他？
颜桢一愣，台下云轻亦一愣。
......
昨日黄昏，西郊桃林之中，一男子以桃就酒、以剑娱情，好个一场风流醉佳人。
偏巧那时颜桢飞上树顶摘桃，恰见桃林之中他一把剑舞的飘逸好看，白衫翩翩衣袂随风飞卷，有落日余晖透树而下，碎亮残光如萤粉浸染于衣衫之上。
他剑尖上挑着已开封的酒坛，舞剑中竟无半点酒水洒出，脚步在桃树之间轻点，忽而将酒坛抛于半空，剑尖向上背于身后，脚步腾空而起欲接那酒坛，手尚未够上，那酒坛已在半空中被横飞出来的颜桢劫了胡。
黄昏晚霞之下，千树桃林之中，两人只须臾对视了一眼，互相一笑，便如同旧相识偶逢，竟毫不拘礼的用轻功争夺起被两人你来我往中，时时抛于半空的酒坛来。
等云轻追过来的时候，正见他们你一口我一口抢夺的畅快。
及至后来两人回到客栈，除了回各自房间前道那一声安，云轻并未再同她说过什么话。
心中不甚畅快，回去便睡下了，谁知半夜被一股浓郁的酒香唤醒，睁眼就看见颜桢坐在床沿，也不知是醉是没醉。
云轻无奈开口问她，“怎还不去睡？”
看不清她神色，倒听见她笑了：“睡觉多无趣，趁着夜色好，不如我们做有趣的事情吧。”
说着手就掀了他的被子，直凑上来，浓重的酒气扑面。
云轻想起上一次颜桢酒醉的情形，只一瞬，心中便生了一个想法。
他侧过头去，轻声说道：“阿桢可知道，这件事情本就不该是女子对男子所做，男子主动方才是最有趣的做法。”
颜桢果真停下来，歪头瞧他，他侧身坐起，声音温存哄道：“酒醉坐着晕，不妨躺下，我来做可好？”
她果真听话躺下。
云轻心中有片刻踌躇，想起圣贤书上君子当守之礼，与自己此时心中念头正是相悖。
此时所想做之事，绝非君子所为。
只是眼前的人儿，当真难以琢磨透彻。平日言行中丝毫无俗世之礼的约束，她之于他而言，正如那水中月镜中花，明明在眼前，却透着抓不住的虚幻神秘。
之前本想等她自己开窍，再想起今晚桃林之事...
罢了，与其等她不知何时开窍，不妨今日自己就彻底做了这引导之事。
“放心阿桢，我会轻轻的，不会弄疼你...”
云轻握起颜桢的手，那双手白净细长，十分好看。在衣服上挑了腰带下来缠在她手腕上，然后又系于床头木栏杆上。
不紧不松，不至于勒到她，同时也能保证她不会突然出手，伤到自己。
颜桢便由着他绑了自己的双手，没有丝毫抵挡。只静静的看着他，眼睫中尽透着好奇。
迎着她的目光，有那么片刻，云轻心中涌起了一丝内疚和不安。今日这事做下来，便返不得悔。日后若颜桢懂了、明白了，怕是会想一刀杀了他解恨。
可即使会有那么一天，他想他依然不会后悔。
他讨好地把自己的唇舌贴上去，在颜桢嘴角处轻轻□□，而后低声含混问道：“阿桢，我在你眼中算是什么呢？”
颜桢轻笑：“是这世上，我除了鹰倌之外，唯一相识的人。”
云轻顿了一下：“鹰倌...是谁？”
“鹰倌便是鹰倌，这世上除了我，大概也没几人认得他。”
她口气中透着得意，眼里闪着精亮的光。
云轻一只手担在她的脑后，眼神细细摩挲着她那张原本精致却不自知的好看面容，头一次，将她这么放肆的抱在怀里，从前他不敢...
此时的她，不是那个摸不清底细又有着莫名仇家的人，也不是那个轻易便可伤人性命，让他又爱又怕的人。
她就是那个让他看了第一眼就深刻印在心里的女子。
头发散在了枕畔，他爱极了这一刻的光景，鼻尖渗出绵密的汗珠，他微低头，眼睛里尽是她样貌，因喝了酒而面颊微红，眼里盈着星光，唇边嘴角挂着笑，整个都透着另一番奇特的温存。
云轻眼角余光扫过桌上，嘴里荡出笑意，声音低浅像说梦话：“阿桢的那把剑，当真宝贝的紧，一刻不离身，定是要紧之人所赠的要紧之物。不然何以温存之时还要带它过来...”
颜桢不说话，只静静把他瞧着，片刻后才似真似假说道：“那把剑，要用它杀当杀之人，可不是要紧的很？”
云轻目光缱绻望着她，嘴唇像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唇畔，轻声玩笑道：“阿桢眼里，什么是当杀之人？倘若一日，你发现我也是当杀之人，会用那把剑杀了我吗？”
颜桢笑得坦荡，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突然上身半挺起，一错头，牙齿隔着衣料，一口咬上他的脖下锁骨处，云轻不提防，猝然闷哼出声，后背弓起，吃惊的望向她。
她松了口道：“你这般皮肤细致如瓷，怎舍得拿剑戳个窟窿？你若是当杀之人，我自有杀你之法。”
云轻手抚上被咬之处，无奈笑道：“阿桢还说我像妖精，你才当真像个妖精。”
说着把手落到所着衬袍的系带处轻轻一拉扯，眼望着颜桢说道：“今日这件有趣的事情做了，我就不只是那个同你相识的人，以后你我就是...”，云轻语气稍顿。
“就是什么？”，颜桢不明所以，追问道。
云轻不再言语，侧躺在颜桢身侧，衣袍半敞，面上红霞飞起，竟比颜桢那喝了酒的还要醉。
他一只手拢过颜桢耳际乱发，指尖停在耳廓处，细细摩挲。
胸腔之中一股急促的气息乱串，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床帐内春/色旖旎，无限风光。
他终于再捺不住，轻仰头，将她的耳垂衔在唇畔，舌尖细细舔舐，而后又滑落到她染了醉色的腮上，又至唇角。
他微抬起眼睫，自睫帘底下窥探她眉眼神色，随即如受到鼓励般，踏实的把唇彻底贴合了上去。
“唔...”
颜桢自嗓底不自觉轻叹出一口气，像是火种，在云轻心上燃起一片的燥热与焦灼。
他衬袍半敞着，整个掩在颜桢身上。
袍袖下的一只手微颤，在她的脸颊处试探的滑落到她的颈侧，手指触到领口的边缘，便又顺着纹路下落，落至腰际处的带子上，轻轻拉扯之下，颜桢的外袍已散开。
千军万马到了渡口，只差这一舟轻渡。
眼见着好事便要成双的时候，云轻突然低声言语道：“今日我与阿桢成就良缘，日后...日后我定不负你。任天下万千颜色...我只得你...足矣。不论日后广厦台阁抑或天涯海角，我们都在一处...我...我云轻...绝不负你...”
本是满心欢喜的俯身，佳人马上就要抱满怀，却突然“砰”的一声，腹上结实挨了一脚，整个人猝不及防从床帐内飞出，摔倒在墙边角落里。
颜桢手腕扭动了几下，轻而易举从绑在床栏的带子上脱下，坐起身来整了整衣服，随后从床上迈下来抄起桌上的剑，几步走到门口，顿住，头也未回，说道：“你我二人，以后自有去处。你老家在谡洲，我只同你到谡洲就是，之后便各自独行，还能有何牵扯？为何你总要扯上日后？谡洲之后，山高水远，你我不必再见，还谈什么日后！”
颜桢开门而出。
云轻望着已合上的门板，还有消失在门那边的人影，微闭了双眼。
随即站起身来将衣袍拢起，走到桌边坐下，提壶倒了一杯茶水握在手里，端至唇边没喝，五根手指骤然收拢，发力将那杯子捏碎，茶水溅满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