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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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门，门口响起刘秘书的声音：“明长官，76号的江处长要见您。”
明楼淡定道：“请他进来吧。”
紧接着，明楼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江雅君一身海军制服出现在面前。
明楼看着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眸光闪亮，两人的对峙使办公室里的温度骤降。
忽然，江雅君嘲弄地对着明楼一笑：“早前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未成过来拜会一下明长官，雅君失礼了。”
明楼扬了扬眉毛，很大度地点头道：“你客气了，请坐。”
“江处长现在是76号的中流砥柱，你怎么有时间过来见我？”
江雅君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明楼面前，“明长官，你的口气是在怪我没有早点来拜见您？”
明楼叹口气道：“我只是个挂名的特工委员会副主任，我目前的处境你也心知肚明。”
“明长官其实不用在意藤田长官对您的误解，周先生和青村长官对您依然是青眼有加，您仍是新政府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明楼对于江雅君忽然的热心奉承，有点摸不着头脑。
“江处长的盛赞让我有点惭愧，我看你就别再兜圈子了，今天你到来的目的是什么？请直说吧。”
江雅君微微一笑：“明长官果然是高手，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是因为有所求才登门的。”
“哦，江处长不是应该去向李主任汇报，请求他的帮助吗？”
“我已经报告给李主任了，他说这些事情，请您出面沟通效果会比较好。”
“李主任太抬举我了，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
江雅君微微一笑：“明长官果然是个深明大义的人，76号和日本人的问题还真的要您帮忙解决。”
“哦？你们又和日本人有摩擦？”
“明长官，我们76号一直不受日本人待见，昨晚在搜查时和特高课的高木组长有点误会，您和梅机关的青村长官比较熟悉，所以请您代为沟通一下。”
明楼叹口气，道：“你们昨晚搜查潜逃的抗日份子与特高课有所误会是怎么一回事？”
“您也知道，我昨晚也参加了青村长官的生日晚宴，然后因为特高课出现了潜入者，周先生要求我们76号的人协助调查。我奉命带人帮助捉拿潜逃者，在租界附近我们发现了两个可疑分子，于是赶紧进行搜查追踪，不想在路上与高木组长的人相遇。当时下着小雪，路面有积雪，结果大家都没有注意路面上被潜逃者做了手脚。我们两边的人撞在了一起，误伤了几个特高课的宪兵，也撞上了高木组长，双方起了点小误会。今早高木组长带人跑到76号，说我们76号里有潜藏的抗日份子，要进行逐个的甄别，搞得现在76号鸡犬不宁的。我向李主任汇报了，李主任打电话给藤田长官，可是藤田长官不在，说是和青村长官请出去了。这件事情李主任请您帮忙沟通一下，免得76号的弟兄们干了活还要担惊受怕的。“
明楼听完皱着眉头道：“这个高木有点无理取闹了，我会和青村长官说明一下的，如果需要赔偿，就按程序你打报告我批钱给你，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吧！”
江雅君心里一松，马上笑道：“明长官果然是个有担当的人，谢谢您帮兄弟解决了这个麻烦的问题。另外，明长官，我打算将76号人事做一些调动，主要是考虑到目前行动处的人员配备问题，我申请将情报处侦听组的陈清调到我的手下，让他做行动处第二小队的队长。”
“哦，可是我听说陈清可是电讯方面的高材生，让他去做行动队的队长，会不会太浪费人才了？”
“小陈在帝国京都大学学的不仅仅是电讯，还有很多作为军人需要掌握的知识能，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是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我觉得侦听组有朱组长就够了，行动队现在缺乏有头脑的领导，小陈是个人才应该放到更适合他的位置上去。"
明楼挑挑眉，思考着江雅君的建议，现在梁仲春摇摆不定，行动处里确实应该有自己人才能保证安全，觉得可以利用今次的人事调动安插自己的人到行动队。
“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意见，你直接请示李主任和周先生吧。”
“谢谢明长官的支持和帮助，在两位处长休养期间，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76号的工作。”
“这就要辛苦江处长了，现在76号的工作由你一肩承担，确实不易。”
江雅君看着明楼道：“我现在辛苦不要紧，就是希望将来两位处长回来的时候，不会以为鄙人在揽权就好。”
明楼淡淡道：“我相信两位处长都是明白人，不会随意错怪江处长的。”
江雅君站起身，“谢谢明长官的体谅，高木组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我先告辞了。”
明楼颌首，江雅君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明楼窝在圈椅里思考着江雅君特意跑过来说的事情：一是逃脱进入租界的人有可能是‘蛮牛’他们；二是特高课依然对76号的人不信任；三是76号内部有问题，急需调整。现在曼春的身体尚未恢复，梁仲春这种墙头草也不能重用，江雅君又是李士群的人，以后的工作也许阻力会更大，所幸目前藤田芳政设置的密码已经全部破解，对死间计划的影响应该暂时不会太大。
明楼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终于想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只是脚步声分明与以往的从容不迫不同，竟显得十分的急迫。
明楼一直微阖的眼睛瞬间睁开，果然，他听到明诚的敲门声，“进来。”
明诚推门而进，并顺手将门关上。
明楼看了一眼座地钟，已经是将近六点。
明楼看着一身冰寒之气的明诚问道：“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晚才回来？”
明诚来到明楼办公桌前坐下，“我今天去了一些地方，拿到一些重要的资料，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青村真子，被她纠缠了一点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从早上到现在，时间可不短，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再说？”
明楼心知明诚心中有重大的事情要向他汇报，只是此地真的不宜多言。
“好吧，我也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明楼站起身，走到衣架前取下大衣穿上，“我们走吧。”
车子在阴暗的街道上行驶着，明诚对明楼道：“大哥，我们去别院聊吧。”
“好。”
车子穿过风雪向城郊的明家别院而去。
上海郊区的明家别院原是明家人夏天避暑用的山庄，常年有人打扫。
明诚将车子开到山庄门前，山庄里的看门人连忙出来开门。
车子一直开到山庄的别墅楼前才停下。
在小客厅里，明诚为明楼泡了热茶，然后坐下。
明楼看着明诚，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一定要带我来这里才说？”
明诚凝视着明楼，“大哥，有些事情不去查不知道根底，但是一旦查出了真相又让人颇多感触。”
“别丢书包了，把资料拿来！”
明诚也不再多言，直接从公文袋里拿出了两个档案袋递给明楼，“这是有关小武、小姜的一些调查资料，他们两人居然都和曼春姐有密切的关系，实在是令人惊讶，请您过目。”
“哦？”
明楼接过两个档案袋，先打开写着小武名字的那一个，里面有信笺还有几封信，他先拿起信笺细看，一边看一边眉头紧皱。
“大哥，真想不到小武的身世竟是这样，我以前一直说你们的眼神很相似，却不料你们竟是亲兄弟。”
“小武的身世我在前段时间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当年汪芙蕖为了抢夺明家的财产，不单止派人杀害我和大姐，也派人到处追杀小武母子二人，如果不是曼春和阿姨的保护，小武母子早在就死于非命了。更没想到，当年我的一走竟然让汪芙蕖肆无忌惮、花言巧语抢占阿姨和曼春的家产。”
明诚叹口气，“大哥，其实··其实我查到的情况远远不止这些。”
明楼双眉紧皱，眼光幽深，“继续讲！”
“其实汪芙蕖并非无妻无子，他在武汉下乡有妻子儿女，他在乡下有庄子和良田，他这种人只是觉得乡下妻子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干脆对外宣称自己无妻无子。当年因为你和曼春是情侣关系，他多少还顾忌着点，可是经过大姐一闹，您又被强行送走。我们一走，他就露出贪财好色的嘴脸，竟想伤害曼春的母亲，却被小武的母亲发现，弄得两人均殒命。这个混账为了掩饰自己的罪恶，竟然让人将十岁的小武打得晕死扔去了乱葬岗。幸好当时曼春碰巧从学校回来，发现了汪芙蕖的丑恶嘴脸，冒着大雨去乱葬岗找到了剩下一口气的小武，连夜背着他走了几十公里，在松江找到了刘圣手，好不容易才救下小武的性命，并将他送到苏州寒山寺静养。”
明楼听着明诚的汇报，眼中怒火蔓延道：“那个混账恶毒的东西一颗子弹了结真是太便宜他了！”
“那怪当时曼春姐会如此难过，确实是让人恨之入骨。”
“曼春能忍耐这么多年没有动手杀了汪芙蕖，恐怕也是因为我吧？她想给我留一条回上海的门路。”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如此。”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其实前几天就已经收到部分资料，让我难以置信这是真实的。于是，我派人专门去了苏州寒山寺，找到了当年知情的苏州寒山寺主持印月大师，了解到这些情况，而且得知小武在那里安静修养了将近三年，不但将身体养好了，还跟着大师学习了一些武功。这几封信是大师托人带给我的，说是曼春姐当年给他的信。我看了，信里的字里行间都是对小武满满的担忧和关爱。我终于明白小武对曼春姐的那种敬爱之情了，曼春姐真的让我很震惊。”
明楼听了明诚的话，叹道：“小武这孩子从出生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能遇到曼春是他的福气。”
明诚也点头认同，看着眉头紧皱的明楼，明诚拿起那些信件，指着其中一封信道：“大哥，你看这封信的邮票和邮戳，竟然是从德国柏林发出的。这进一步证明您的推测也许是对的。”
明楼拿起信细看，虽然已经是年代久远，但邮票和邮戳清晰，确实是从德国柏林发出的，他抽出里面的信笺，一眼便认出是汪曼春年轻时候的笔迹，舒展优雅，信尾没有署真名，只写着静宜拜上，时间是民国22年夏。
明楼看完信，对明诚道：“这确实是曼春的字迹，也就是说民国22年曼春在德国柏林。曼春的调查资料还没有收集完整吗？也许这个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我已经交代人重新进行调查，估计今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我只是纳闷曼春姐既然知道小武的身世，为什么当年不早点告诉您？”
明楼揉着额头道：“我推测曼春虽然无意间救下了小武母子，但开始应该是不知道小武的身世的，否则当年她早就会告诉我这一切，大姐也就不会对她态度如此坚决。”
“造化弄人，生生将你们拆散了将近十年，曼春姐吃了太多的苦，我终于能理解大哥对曼春姐的心情。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就等总部的批示了。”
明楼点点头，“现在李士群权力欲很强，丁默村因为女间谍的事情一直抬不起头，周佛海也被他逼迫得紧。所以，周佛海现在急于拉拢我，联姻是他最好的办法，他想一箭双雕。他想得美！”
明诚忧虑道：“大哥，现在斗争情况复杂严峻。虽然您想将曼春姐换个身份留在身边，但大姐那一关你们是必须要过的，大姐她会答应吗？”
“等死间计划结束，曼春平安转移后，我会亲自找大姐详聊。”
“那小武怎么办？大姐上次好像已经对小武的身世起疑了。”
明楼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半月前已经发现了小武的身世，当我发现小武就是我亲弟弟，心里很激动开心，原来我们明家还有个聪明机灵的孩子。我已经试探过他，在和他聊起曼春时，他满心满眼的敬爱，我想我和大姐是无法替代曼春在他心中的位置的。”
明诚惊愕道：“大哥，那您是不打算和小武相认了？”
明楼摇摇头：“怎么相认？过去的事情对小武太过残酷，对于这孩子我和大姐没有尽到一点照顾的责任。我不想再掀开痛苦的往事伤害他，就让他在曼春身边吧，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
“那大姐以她的脾气绝不会答应的！”
“先别告诉大姐小武的身世，要尽早安排她去香港。对了，明台、锦云的事情如何了？”
“他们昨天已经平安抵达北平，并和组织上的人联系上了。现在明台乖乖地潜伏修养，他那边一切平稳没啥大事，大哥尽可放心。”
“交代那边的人多照顾他们一点，如果明台有什么需要，直接从我在北平那边的账户里出。”
“明白了，我会安排好的，您不用担忧。”
明楼交代完明台的事情，忽然又想起了小武。
这两个孩子，一个自幼过着安逸幸福的生活，一个自幼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心中不由一阵愧疚和酸楚。
有人敲门，门口响起刘秘书的声音：“明长官，76号的江处长要见您。”
明楼淡定道：“请他进来吧。”
紧接着，明楼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江雅君一身海军制服出现在面前。
明楼看着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眸光闪亮，两人的对峙使办公室里的温度骤降。
忽然，江雅君嘲弄地对着明楼一笑：“早前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未成过来拜会一下明长官，雅君失礼了。”
明楼扬了扬眉毛，很大度地点头道：“你客气了，请坐。”
“江处长现在是76号的中流砥柱，你怎么有时间过来见我？”
江雅君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明楼面前，“明长官，你的口气是在怪我没有早点来拜见您？”
明楼叹口气道：“我只是个挂名的特工委员会副主任，我目前的处境你也心知肚明。”
“明长官其实不用在意藤田长官对您的误解，周先生和青村长官对您依然是青眼有加，您仍是新政府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明楼对于江雅君忽然的热心奉承，有点摸不着头脑。
“江处长的盛赞让我有点惭愧，我看你就别再兜圈子了，今天你到来的目的是什么？请直说吧。”
江雅君微微一笑：“明长官果然是高手，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是因为有所求才登门的。”
“哦，江处长不是应该去向李主任汇报，请求他的帮助吗？”
“我已经报告给李主任了，他说这些事情，请您出面沟通效果会比较好。”
“李主任太抬举我了，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
江雅君微微一笑：“明长官果然是个深明大义的人，76号和日本人的问题还真的要您帮忙解决。”
“哦？你们又和日本人有摩擦？”
“明长官，我们76号一直不受日本人待见，昨晚在搜查时和特高课的高木组长有点误会，您和梅机关的青村长官比较熟悉，所以请您代为沟通一下。”
明楼叹口气，道：“你们昨晚搜查潜逃的抗日份子与特高课有所误会是怎么一回事？”
“您也知道，我昨晚也参加了青村长官的生日晚宴，然后因为特高课出现了潜入者，周先生要求我们76号的人协助调查。我奉命带人帮助捉拿潜逃者，在租界附近我们发现了两个可疑分子，于是赶紧进行搜查追踪，不想在路上与高木组长的人相遇。当时下着小雪，路面有积雪，结果大家都没有注意路面上被潜逃者做了手脚。我们两边的人撞在了一起，误伤了几个特高课的宪兵，也撞上了高木组长，双方起了点小误会。今早高木组长带人跑到76号，说我们76号里有潜藏的抗日份子，要进行逐个的甄别，搞得现在76号鸡犬不宁的。我向李主任汇报了，李主任打电话给藤田长官，可是藤田长官不在，说是和青村长官请出去了。这件事情李主任请您帮忙沟通一下，免得76号的弟兄们干了活还要担惊受怕的。“
明楼听完皱着眉头道：“这个高木有点无理取闹了，我会和青村长官说明一下的，如果需要赔偿，就按程序你打报告我批钱给你，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吧！”
江雅君心里一松，马上笑道：“明长官果然是个有担当的人，谢谢您帮兄弟解决了这个麻烦的问题。另外，明长官，我打算将76号人事做一些调动，主要是考虑到目前行动处的人员配备问题，我申请将情报处侦听组的陈清调到我的手下，让他做行动处第二小队的队长。”
“哦，可是我听说陈清可是电讯方面的高材生，让他去做行动队的队长，会不会太浪费人才了？”
“小陈在帝国京都大学学的不仅仅是电讯，还有很多作为军人需要掌握的知识能，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是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我觉得侦听组有朱组长就够了，行动队现在缺乏有头脑的领导，小陈是个人才应该放到更适合他的位置上去。"
明楼挑挑眉，思考着江雅君的建议，现在梁仲春摇摆不定，行动处里确实应该有自己人才能保证安全，觉得可以利用今次的人事调动安插自己的人到行动队。
“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意见，你直接请示李主任和周先生吧。”
“谢谢明长官的支持和帮助，在两位处长休养期间，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76号的工作。”
“这就要辛苦江处长了，现在76号的工作由你一肩承担，确实不易。”
江雅君看着明楼道：“我现在辛苦不要紧，就是希望将来两位处长回来的时候，不会以为鄙人在揽权就好。”
明楼淡淡道：“我相信两位处长都是明白人，不会随意错怪江处长的。”
江雅君站起身，“谢谢明长官的体谅，高木组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我先告辞了。”
明楼颌首，江雅君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明楼窝在圈椅里思考着江雅君特意跑过来说的事情：一是逃脱进入租界的人有可能是‘蛮牛’他们；二是特高课依然对76号的人不信任；三是76号内部有问题，急需调整。现在曼春的身体尚未恢复，梁仲春这种墙头草也不能重用，江雅君又是李士群的人，以后的工作也许阻力会更大，所幸目前藤田芳政设置的密码已经全部破解，对死间计划的影响应该暂时不会太大。
明楼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终于想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只是脚步声分明与以往的从容不迫不同，竟显得十分的急迫。
明楼一直微阖的眼睛瞬间睁开，果然，他听到明诚的敲门声，“进来。”
明诚推门而进，并顺手将门关上。
明楼看了一眼座地钟，已经是将近六点。
明楼看着一身冰寒之气的明诚问道：“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晚才回来？”
明诚来到明楼办公桌前坐下，“我今天去了一些地方，拿到一些重要的资料，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青村真子，被她纠缠了一点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从早上到现在，时间可不短，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再说？”
明楼心知明诚心中有重大的事情要向他汇报，只是此地真的不宜多言。
“好吧，我也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明楼站起身，走到衣架前取下大衣穿上，“我们走吧。”
车子在阴暗的街道上行驶着，明诚对明楼道：“大哥，我们去别院聊吧。”
“好。”
车子穿过风雪向城郊的明家别院而去。
上海郊区的明家别院原是明家人夏天避暑用的山庄，常年有人打扫。
明诚将车子开到山庄门前，山庄里的看门人连忙出来开门。
车子一直开到山庄的别墅楼前才停下。
在小客厅里，明诚为明楼泡了热茶，然后坐下。
明楼看着明诚，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一定要带我来这里才说？”
明诚凝视着明楼，“大哥，有些事情不去查不知道根底，但是一旦查出了真相又让人颇多感触。”
“别丢书包了，把资料拿来！”
明诚也不再多言，直接从公文袋里拿出了两个档案袋递给明楼，“这是有关小武、小姜的一些调查资料，他们两人居然都和曼春姐有密切的关系，实在是令人惊讶，请您过目。”
“哦？”
明楼接过两个档案袋，先打开写着小武名字的那一个，里面有信笺还有几封信，他先拿起信笺细看，一边看一边眉头紧皱。
“大哥，真想不到小武的身世竟是这样，我以前一直说你们的眼神很相似，却不料你们竟是亲兄弟。”
“小武的身世我在前段时间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当年汪芙蕖为了抢夺明家的财产，不单止派人杀害我和大姐，也派人到处追杀小武母子二人，如果不是曼春和阿姨的保护，小武母子早在就死于非命了。更没想到，当年我的一走竟然让汪芙蕖肆无忌惮、花言巧语抢占阿姨和曼春的家产。”
明诚叹口气，“大哥，其实··其实我查到的情况远远不止这些。”
明楼双眉紧皱，眼光幽深，“继续讲！”
“其实汪芙蕖并非无妻无子，他在武汉下乡有妻子儿女，他在乡下有庄子和良田，他这种人只是觉得乡下妻子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干脆对外宣称自己无妻无子。当年因为你和曼春是情侣关系，他多少还顾忌着点，可是经过大姐一闹，您又被强行送走。我们一走，他就露出贪财好色的嘴脸，竟想伤害曼春的母亲，却被小武的母亲发现，弄得两人均殒命。这个混账为了掩饰自己的罪恶，竟然让人将十岁的小武打得晕死扔去了乱葬岗。幸好当时曼春碰巧从学校回来，发现了汪芙蕖的丑恶嘴脸，冒着大雨去乱葬岗找到了剩下一口气的小武，连夜背着他走了几十公里，在松江找到了刘圣手，好不容易才救下小武的性命，并将他送到苏州寒山寺静养。”
明楼听着明诚的汇报，眼中怒火蔓延道：“那个混账恶毒的东西一颗子弹了结真是太便宜他了！”
“那怪当时曼春姐会如此难过，确实是让人恨之入骨。”
“曼春能忍耐这么多年没有动手杀了汪芙蕖，恐怕也是因为我吧？她想给我留一条回上海的门路。”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如此。”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其实前几天就已经收到部分资料，让我难以置信这是真实的。于是，我派人专门去了苏州寒山寺，找到了当年知情的苏州寒山寺主持印月大师，了解到这些情况，而且得知小武在那里安静修养了将近三年，不但将身体养好了，还跟着大师学习了一些武功。这几封信是大师托人带给我的，说是曼春姐当年给他的信。我看了，信里的字里行间都是对小武满满的担忧和关爱。我终于明白小武对曼春姐的那种敬爱之情了，曼春姐真的让我很震惊。”
明楼听了明诚的话，叹道：“小武这孩子从出生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能遇到曼春是他的福气。”
明诚也点头认同，看着眉头紧皱的明楼，明诚拿起那些信件，指着其中一封信道：“大哥，你看这封信的邮票和邮戳，竟然是从德国柏林发出的。这进一步证明您的推测也许是对的。”
明楼拿起信细看，虽然已经是年代久远，但邮票和邮戳清晰，确实是从德国柏林发出的，他抽出里面的信笺，一眼便认出是汪曼春年轻时候的笔迹，舒展优雅，信尾没有署真名，只写着静宜拜上，时间是民国22年夏。
明楼看完信，对明诚道：“这确实是曼春的字迹，也就是说民国22年曼春在德国柏林。曼春的调查资料还没有收集完整吗？也许这个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我已经交代人重新进行调查，估计今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我只是纳闷曼春姐既然知道小武的身世，为什么当年不早点告诉您？”
明楼揉着额头道：“我推测曼春虽然无意间救下了小武母子，但开始应该是不知道小武的身世的，否则当年她早就会告诉我这一切，大姐也就不会对她态度如此坚决。”
“造化弄人，生生将你们拆散了将近十年，曼春姐吃了太多的苦，我终于能理解大哥对曼春姐的心情。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就等总部的批示了。”
明楼点点头，“现在李士群权力欲很强，丁默村因为女间谍的事情一直抬不起头，周佛海也被他逼迫得紧。所以，周佛海现在急于拉拢我，联姻是他最好的办法，他想一箭双雕。他想得美！”
明诚忧虑道：“大哥，现在斗争情况复杂严峻。虽然您想将曼春姐换个身份留在身边，但大姐那一关你们是必须要过的，大姐她会答应吗？”
“等死间计划结束，曼春平安转移后，我会亲自找大姐详聊。”
“那小武怎么办？大姐上次好像已经对小武的身世起疑了。”
明楼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半月前已经发现了小武的身世，当我发现小武就是我亲弟弟，心里很激动开心，原来我们明家还有个聪明机灵的孩子。我已经试探过他，在和他聊起曼春时，他满心满眼的敬爱，我想我和大姐是无法替代曼春在他心中的位置的。”
明诚惊愕道：“大哥，那您是不打算和小武相认了？”
明楼摇摇头：“怎么相认？过去的事情对小武太过残酷，对于这孩子我和大姐没有尽到一点照顾的责任。我不想再掀开痛苦的往事伤害他，就让他在曼春身边吧，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
“那大姐以她的脾气绝不会答应的！”
“先别告诉大姐小武的身世，要尽早安排她去香港。对了，明台、锦云的事情如何了？”
“他们昨天已经平安抵达北平，并和组织上的人联系上了。现在明台乖乖地潜伏修养，他那边一切平稳没啥大事，大哥尽可放心。”
“交代那边的人多照顾他们一点，如果明台有什么需要，直接从我在北平那边的账户里出。”
“明白了，我会安排好的，您不用担忧。”
明楼交代完明台的事情，忽然又想起了小武。
这两个孩子，一个自幼过着安逸幸福的生活，一个自幼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心中不由一阵愧疚和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