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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3章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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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说话间已行至后衙,在花厅中对面而坐,黑子见县太爷回来了,忙端上茶水,陆飞一见到黑子,便想起那芸娘来。

    “黑子,大小姐呢?我让你租的房子可办好了?”陆飞忙叫住放下茶杯正准备离开的黑子。

    黑子有些失落道,“大小姐两日前就离开县衙了,小的在县衙后的青石享租了处小院子,本想等老爷回去看看再定,哪知这大小姐她......”

    “她怎么了?”陆飞见他神色不对劲,追问道。

    赵班头却对黑子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黑子转身离开,随手将门给掩了起来。

    “赵班头,芸娘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陆飞从李顺和赵班头的脸上感觉出一丝不安的气氛,当下便有些着急,这几日他在江家可没少惦记着芸娘,她那满是愁苦,又冷艳如冷,还有几分楚楚动人的脸,时时都在他脑中萦绕,无事时他前是要将这张脸翻出来同云霄郡主作一番比较。

    云霄的美不失高贵、雍容,并夹杂着几分哀怨,看起来也同样是惹人怜惜的楚楚之态,两者在陆飞心里那是伯仲之间,唯一的区别那就是云霄已经是赵府的女主人,芸娘则是居无定所。

    赵班头慢腾腾地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递给陆飞,叹气道,“大小姐深明大义,为了不使大人的清誉有损,前日便离开了县衙,临走时只留下这封信”

    陆飞大叫苦呀,虽然他先前让黑子去给芸娘租房子,那只是为芸娘的名声着想,但心里那是巴不得她留在自己身边,她那张脸可是百看不厌。

    信封上一列正楷清秀工整‘陆大人亲启’,陆飞深吸了口气将信封打开,里面有两张纸,一列列蝇头小楷规矩其上,全篇没有一处修改涂抹的痕迹,看得出来,她这是一气呵成,离开的想法早就要心里酝酿了。

    陆飞这次没有让李顺来念这唐朝人写的文字,逐字逐句,尽管这封信中堆砌着满篇的繁体字和坳口的词句,陆飞还是看明白了,

    陆大人:芸娘已归,请恕不辞之罪,芰娘自沦入风\尘之日便万念俱灭,若不是还惦念着能再见父亲一面,早已与大人黄泉相隔,天下浩瀚,茫茫人世,芸娘幸得大人怜悯,赎此空皮囊之身出火坑,重生之恩芸娘结草衔环,无已为报,本想此生此世为大人端花送水,以报厚恩,然大人青年才俊,非仅一县之才,日定能是青云直上,为国之栋梁,解万民之苦,芸娘终是犯官之后,不洁之名,岂能拖累大人于万一,昔有白娘子犹记千年恩情,芸娘若得来世,便肯求上苍托一清白之名,报之于大人,了却这前尘厚恩,芸娘运离之时,大人正为民奔波于外,不敢有扰,唯有一纸片言,今当远离,芸娘只求大人安康,好人自有好报,芸娘敬上。

    陆飞将这寥寥数语反复看了几遍,心中五味杂陈,暗道:芸娘把她比作白娘子,那我不就是许仙了吗?这样看来,这姑娘八成是心仪自己,只是苦于自己现在是犯官之后,倡门出身,必日久天长,不能自拔又怕共处县衙,瓜田李下,惹人非议,连累到我,哎,这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姑娘竟然就这样擦肩而过了吗?

    翻开第二张纸,那是一张借据,芸娘把前几天陆飞帮她赎身的钱时时都记在心上,只是眼下无力偿还,便立下字据,日后一定会将这笔钱还给陆飞。

    “班头,芸娘到底去哪了?”陆飞把信在赵班头眼头抖动着。

    赵班头无奈道,“回老家了,说是投奔她一个远房表哥去了,我也曾拦过她,让等大人你回来再走不迟,但她去意已决,我就没,没再坚持了”

    “表哥?”陆飞的心一下就纠结住了,表情都拧了,这年头关系最暧\昧就是这表兄妹了,表着表着就成一对了,他甩着胳膊在厅内来着急地来回走着,自言自语道,“表哥,表哥,坏了坏了,表妹表妹,逮到就睡,完了完了”

    赵班头和李顺两人都是嗔目结舌。

    陆飞转了几圈停了下来,指着赵班头道,“你呀你呀,怎么当的班头,这千山万水的你就放心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到处跑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为什么你早不去通知我,你呀是真不会办事”

    赵班头耷拉着脑袋,低声喃喃道,“那两日县衙里正忙着筹款募义军的事,我这不是脱不开身吗”

    陆飞气得直摆头,一转身在李顺面前拍着手道,“那你呢,我的大师爷,你就不能安排个人去给我送个消息吗?”

    李顺却道,“大人,宋小姐去意已决,纵使大人在场,还于事无补,况且我......”

    陆飞一伸手示意他住口,“行了行了,红颜祸水是吧,都是人才呀,我不管,你们两个现在就派人出去给我把芸娘找回来,找不回来,我,我罚你们一人洗一个月茅厕”

    陆飞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赵班头和李顺大气不敢出,陆飞刚坐下马上又站了起来,像是想起来什么事,一拍桌子,“赵班头,前几天让你筹集的剿匪银子,搞多少了?”

    赵班头这才松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堆银票,送到陆飞面前的桌子上,“在这在这,一共是一万九千七百两,请大人点验”

    陆飞二话不说,抄起银票就塞进怀中,“就这事办得还像点样子”

    李顺道,“大人,芸娘之事可容日后再议,这张参将不久便至,还应早拿对策”

    陆飞哪里等得到日后,收好银票和信件便要出门,“日后个屁,迟了我上哪找她去,走走,兵分三路,我去赵府,你李大师爷也别闲着去帮我把芸娘追回来,找不回来你也用不着回来了,哪凉快哪玩去吧,赵班头,你把新招募的几百号人集合起来,县城里哪热闹到哪找块地给我操练起来,捞了两万两银子也不能光说不练”

    李顺和赵四头相视一眼,不禁惊呼着,“捞了两万两?”

    陆飞摆摆手,“不不,口误,是为剿匪募集了两万两,这个日后自有用处”

    两人会意点点头,哦了一声,李顺接口道,“老爷,您去赵府做什么?”

    陆飞示意李顺把官报给拿过来,一边穿一边说,“我他\娘的又没请这什么狗屁张参将来,我敢肯定就是赵郡马的主意,上次在他家他就主张让府营军来剿匪,至于他为什么要请他来现在我还不知道,不过要阻止张参将,别的方法都来不及了,唯有让郡马爷出面,还有那渔租之事我也要去向他解释一番,一文钱都没给人收上来咋的也要去说句不是,对了,上次让你跟着那胡管家回来,他有没有不规矩?”

    李顺很是认同陆飞的观点,赵府为什么会建议让张参将来剿匪?大唐朝地方行政之首都不准私交武将,就更别说是宗室之人了,一个地方驻军将领是不可能和郡马能有什么交集的,这在历代都非常犯忌的事,特别是大唐朝,在经历了靖难之变后,藩王们都成了皇帝的重点监视对像,锦衣卫打听消息的手段可不是假的,这赵家虽是宗室姻亲,却也在皇帝的监视之内,不过好在其立身之本不是仅凭郡马的荣誉,而是纵横南北的各种生意,这两人能连到一块的,那说不定就是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银钱利益交易。

    李顺摇摇头道,“胡管家没什么大动作,也不是能坏事的人,能说动张参将出兵的人很可能就是赵郡马”

    陆飞带着一丝厌恶的口气道,“我没当这胡管家是个人物,不过老爷我就是讨厌这种小人,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要借着主子的名号作威作福,早晚我得弄死他,行了,赵府的事你不用管了,去接芸娘去吧”

    李顺应声拉个房门走了,赵班头却一直站在边上沉默不语,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班头,你怎么还不动身,赶紧的呀,操练起来”陆飞说着便要出门。

    赵四海现在还真有点琢磨不透这个新知县了,刚上任的时候那是满面正气,拔出了危害宿松多年的大蛀虫汪中仁,可是怎么这次县太爷的做法好像是在借匪患在捞钱呢,难道真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完就原型必露?老百姓不会这么倒霉吧。

    但县太爷到底是上司,赵班头还不敢直言,便拱手道,“大人,这操练到是不难,只是属下不明白这操练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就是做做样子?”

    陆飞愣了一下,哈哈一笑,“班头,赵班头,怎么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座山上的土匪是好打的?打打杀杀那是粗人才用的招,这些人那只不过是老爷我用来撑撑门面的,吓吓那伙土匪,好让他们知道老爷我不好对付,主动下山求和”

    赵班头惊道,“大人您是准备招安他们?”

    陆飞嘿嘿一声,小声说着“听说座山上那女匪婆子长得特别漂亮,万一打起来,刀剑无眼的,弄伤了可就不好了”

    陆飞想起那晚在江家湖心小木屋时的情景,女匪首贴在自己身上,那阵醇香,那种酥软,想想都回味无穷,唯一遗憾的就是蒙着脸,看不到容貌,下次有机会一定把那绿丝巾给拿下。

    “大人你招安的原因在此?”赵班头一脸惊讶。

    陆飞很是惋惜在道,“你是真不会说话,不管目的是什么,招安是大方针不变”

    赵班头点头表示同意,招安那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做法,抱犊岭那地方真想打下来还真是不容易,至少凭县里的力量是没可能。

    赵班头道,“那大人能否从这义银中挤出一些钱来,给新招的这些人添置些兵器,至少让这些人看起来士气振奋一些”

    陆飞一按胸口,紧张道,“要多少钱呀?”

    赵班头早就算好了,张口就来,“按三百六十人来算,至少一身行头一人要二两银子,还有这些人的吃喝,也是笔不小的费用”

    陆飞很不舍得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来来回回地几次都没送到赵班头手里,心疼道,“一千两,省着点花,又不是让他们真去打仗”

    赵班头接过银票,心道,一千两哪够呀,不过看大人这架式再不接着只怕连这一千两都弄不到了,凑合着对付吧,谁叫县太爷他大爷姓钱呢。

    赵班头一走,陆飞便叫上黑子,坐上小轿快步直奔赵府而去。

    赵府后厅的门紧闭着,里面正传来一阵阵两人的嘀咕声。

    胡管家正一边翻着手上的帐本一边对赵清风说着,“少爷,张将军大军已经开拔,估计今晚或明早便可到宿松,您交待的这些物资小的已经全部送到了江边码头,只等张将军前来点收,一共是粮石一万石,草料五千斤,另有各种军械正在赶制当中,要不了几日便可完工”

    赵郡马喝着茶,微笑着点点头,“恩,这次一共能有多少利润”

    胡管家合起帐本,嘿嘿一笑,“涉银合记是十八万两,不过实际这些东西只花了六万多两,按常例,小的已先行把张将军的那份给了他,三万两,咱们这次估计能有八万多两的进项”

    其实这种事那一直都是府营军中司空见惯的事,说是粮食一万石,实际上那六成都没有,至于别的更是一堆假数字,府营军不同于边军,边军打一仗那是抢一回,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抢,官兵都能捞到好处,而且打一仗死多少人也不是很快就能统计上来,有些小编制都打光了多少年了朝廷都不知道,但军饷却一直在按时发放,边军将领吃空饷那是常事。

    府营军那就不一样了,他们常年驻守一地,有时候十年八年也捞不到一次仗打,而且人数编制那是定死了的,要吃空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唯一有指望的便是军营中的物资,唐朝时,交通运输不发达,军粮有时候不能即时送到,还有军士们的替换衣物,军械那都要定期更换,有时候兵部会就近调拨,但也有时候周边有大灾,粮食紧张,那这些事最后都会落到当地粮商的头上,到最后连军械这些东西也都落到了民间商人头上,这里面的油水就出来了。

    赵府的帐面上记有粮食一万石,而运到江里码头准备交割的实际数那只有六千石,而张参将日后上报朝廷的数字那也一定会是一万石,两方数字相符,朝廷就会下拨这一万石的粮食给赵府,赵府使将四千石的虚数与张参将二一添作五,私分了,这些年来那不知用了多少回,屡试不爽。

    赵郡马很满意,“恩,不错,汪中仁也死得其所了,总算是没白让他死一回,他不死,咱哪能有这八万两的进项”

    胡管家又给少爷添了点茶水,道,“还是少爷高明,立马就能想到请张参将来剿匪”

    赵郡马又有些担心起来,“你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狠了点,毕竟这是家门口,张参将如果闹得太过也不太好吧,听说他去年在潜山剿匪,可是一口气把一个村子的百姓都给当土匪杀光了”

    胡管家用力在按了一下桌面,道,“少爷您就是心善,这不正好嘛,看那陆知县怎么收拾这局面”

    赵郡马摇摇头,“不不,让张参将来剿匪那是出于生意的目的,不想连累乡亲,更不是为了为难陆大人,何况人家正在外面帮我赵家收渔租呢,咱可不能这么落井下石,这样,你明天去告诉张将军,这次就只要光剿匪就行了,行事上规矩一点,另外你再给他们补一万两,就算是少爷我补偿他的损失了,要知道弄乱了宿松对我赵家也没好处”

    胡管家当然不同意,便故左右而言他,引开少爷的注意力,“少爷,枉您这么看得起那陆知县,可是他根本就不领你的情呀”

    赵郡马正色道,“什么意思?”

    胡管家忿然道,“这个七品芝麻官,打着替郡马爷收渔租的幌子,干得却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就拿这渔租来说吧,少爷,您都不知道,那小子,到那后,一不收租金,二不捉拿带头抗租的首恶,天天在那群刁民中标榜县太爷爱民如子的清名,少爷,这不他成了好人,而少爷您倒成了恶人了吗?还有,他私自搞什么集体经营,把那江万和唬得跟孙子似的,现在呀,少爷,您这名号在那边可是叫不响了,人人都只知道有个爱民如子的县太爷,您说,您还在这替他着想,小的都看不下去了”

    赵郡马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是吗,这小子敢这么做,反了他了”

    胡管家一脸的气不过的表情,“可不是嘛,少爷,小的早就提醒过您,早点把这小子给弄掉,免除后患”

    不这赵郡马也不可能光听信胡管家的一面之词,以他的观察陆大人还不至于如此下作,“他什么时候回县衙?回来后我要见他,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让他马上就从县衙滚蛋”

    胡管家欣喜万分,抬手作了砍的动作,“这样也太便宜他了,不如就借此次张参将剿匪之机,让张将军顺势就他给杀了,事后就说是死在乱匪手上,这样丝毫不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砰’胡管家话刚落音,房门突然就被人给撞开了。

    胡管家吓了一跳,刚想发火,待看清来人之后,慌忙起身行礼,“见过郡主”

    赵郡马也施了一礼,“夫人”

    云霄郡主满目怒容,“别叫我夫人,狗奴才,想杀谁呀?你敢杀谁呀?告诉你,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朝廷命官也是你们想杀就杀的吗?”

    赵府名义上那是赵清风当家,不过下人对于赵家的权力掌控在谁手里那跟明镜似的,云霄郡主的每一次不经意的话在赵府那都是圣旨,任何人也包括赵清风自己在内,都不敢违背,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她是宁王的女儿,还有一个皇帝的堂兄,不过云霄一般不参于赵府的任何生意,连府内生活起居一类的事她都不怎么过问。

    在家奴面前的云霄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很少开口说话,更有甚的事,新婚一年多了,小夫妻除了在新婚之夜洞房一宿之外,在随后的日子里,赵郡马一直都住在厢房,云霄名为有夫之妇,实则如同在守活寡,家里的下人虽然了解这个中内情,却没人敢说出去,很多府里的老人那很多都是从少看着少爷长大的,他有什么毛病当然是知道的。

    一个女人被感情压抑的太久而又得不到宣泄,是很容易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很久以前市井都流传,说是宁王府里有一个可爱而又聪明伶俐的郡主,而现在赵府里这个曾经天真快乐的女人已经看不出一丝踪迹了,可以想像得到,云霄郡主那埋在心底里又不足道于外人听的怨恨是多么的恐怖,她恨天恨地,恨所有的一切,但她是在这里,她没办法去改变这一切,因为她是宁王的女儿。

    胡管家内心慌乱,又作了个揖,“郡主,您听错了,小的没说要杀谁,小的正给少爷回禀生意上的事呢,郡主一定是听岔了”

    赵清风也跟着咐合着,“对对,夫人你听错了”

    云霄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她连搭理郡马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胡管家,冷若冰霜的脸让房中两个男人不寒而栗,她张口道,“,别以后你们做的事都神不知鬼不觉,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本郡主,以往我不说那是为了顾及赵家和我宁王府的面子,不想把你们的事抖出来,也懒得管,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我要警告你们,大唐的官员还轮不到你们来杀”

    说完云霄便一拂衣袖转身便要离去,赵郡马看着她的背影咽了咽口水,走向门口。拱手相送道,“夫人走好”

    这时,门子正从前厅跑过来,经过云霄身边的时候躬腰行了一礼,云霄头都没抬就朝前厅走去,在这个家里她看谁都是如同看仇人一般,甚至是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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