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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伸出友谊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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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卡罗纳城的帕罗桑酒吧,一如往常般热闹。佣兵们推搡着挤在一块儿,唱着不着调的歌,大杯大杯的拼着麦芽酒。

    莫妮亚有点不适应这种氛围。

    她的前世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今生在与父母分离前也一直处于满世界流浪的状态,之后也是做了几年偷儿,侥幸在一次偷窃中被莫卧儿学派的法师发现,成为了一名法师学徒——经历倒是可以说丰富多彩,但无论那一项经历都不怎么能帮助她站在人前——更别说她还是一名精灵,一个被通缉了几百年,流亡了几百年的原初精灵。

    “别把自己裹这么严实嘛,女性的魅力就是要展示的嘛!”口头禅是“超麻烦”的少女薇娜换了身前开、能够突出女性魅力的晚礼服走在小小法师的身边,“明明长得那么可爱,为什么不展示给大家呢?”

    莫妮亚默默的看了眼少女那贫乏到贫瘠的胸部,然后偏过头去。

    然后冷场。

    “哈哈哈,薇娜,你被小孩子嘲讽了!”

    佣兵中传来一阵哄笑。

    胸部略显贫乏的少女生气的一跺脚,眉头一扬:“吵什么吵,信不信我揍死你们?还有你这个小鬼,明明跟我差不多,有什么资格说我!”

    小小的法师这次连头都没抬起,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还、没、成、长。”

    “是哦,成长。”薇娜像是得到了答案般,高兴的笑了出来,扬起下巴,威胁性的扫视着几个之前出声的佣兵,如同一只高傲的小母狮,“以后谁再说我小,我就跟谁没完,我这是在成长期,成长期知道吗?”

    成长期是大陆关于物种成长情况的一个划分阶段。通常而言,亚伦斯的物种有四个成长阶段——幼生期、成长期、成熟期、衰老期。成长期是四个阶段中发育最快的一个阶段。值得一提的是,平胸的少女今年十七岁,刚好搭上成长期的末班车。

    “好了,薇娜,别闹。”爱罗尼卡哭笑不得的看着突然间意气风发的少女,然后向全身都裹着严严实实的小女孩说道,“小莫妮亚,薇娜说的其实不错,你完全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她环视一周,说道:“因为,这里有我们。”

    酒吧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至少,“剑与玫瑰”这一块安静了下来,十来个佣兵一起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中间的小小法师,没有一个人发出多余的声音,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答复。

    在这些熟悉或不熟悉的目光注视下,莫妮亚有一点不自在,但同时,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在心中升起。她双手抓住衣襟,低下脑袋,抿住嘴唇,犹豫着,也彷徨着,不知是否应该抓住这份温暖。

    这是与从父母那感受到的,从学院中感受到的长辈的温暖不同的,是来自刚刚还不完全熟悉的,陌生人的温暖。

    “别怕,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爱罗尼卡低下头,翠绿色的眸子诉说着温柔的话语。

    注视着佣兵少女的眸子,莫妮卡的心似乎柔软了下来,她点点头,将兜帽掀下,露出那一张精致的面容以及那一对明显偏尖的耳朵。

    安静,突然降临了。

    不是像刚刚那样一小块区域的安静,而是整个酒馆的安静。

    落针可闻。

    莫妮亚的心中充满不安,小小的手紧紧地攥住衣襟,一动也不敢动。

    “精灵,是精灵!”

    佣兵们充满了兴奋与贪婪的吼声撕破了这份安宁,整个酒馆立刻沸腾起来。精灵奴隶是亚伦斯最值钱的物品,品相完好的通常可以卖到八九个马斯坦金币,像这种精灵幼体,甚至可以卖到几十个马斯坦金币。

    那可是一大笔钱!

    足够一本万利的买卖!

    足够飞黄腾达的买卖!

    所有人的疯狂了,所有人都癫狂了。

    为这份美丽,更是为了美丽之下潜藏的利益。

    莫妮亚在颤抖,她想起了为保护她而死去的父母时那种绝望彷徨,想起了从前面对充满恶意的人贩子的孤独无助,过往的一幕幕涌上一头。

    这种满怀恶意的目光,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每一次,她都为此深深恐惧。

    然后独自承受。

    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一个温暖的拥抱将她搂入怀中。

    “别怕,有我们。”

    爱罗尼卡轻抚着怀中小小的女孩,感受着她的恐惧,她的无助。

    这是莫妮亚第一次被人抚摸,学院的法师们虽然关心她,却也不会做出这种人性化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为了让这种安心感保持的更久一点,她紧紧地抱着佣兵少女的腰肢,感受着对方的温暖,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忽然之间,她产生一种朦胧的向往,向往着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时光自然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的意志而停下脚步,爱罗尼卡松开了怀抱,后退一步,拔出剑来,用冷冽的目光环视着围上来的佣兵们:“怎么,这么想绽放血色玫瑰吗?”

    “血色玫瑰”这个词一出,酒馆再一次安静下来。在马斯坦佣兵圈子讨口饭吃的人都知道这它有着怎样的力量,如果可以的话,没有人想试试“血色玫瑰”是否还能绽放出二十年前那么盛大的血色之花。

    不过,佣兵到底是刀头舔血的职业。几枚马斯坦金币足够买下在场大多数人的性命,在这么丰厚的利益面前,只是以性命作为砝码的话,只赚不赔。况且,这么多佣兵里,总有不怕血色玫瑰的。

    “爱罗尼卡,你这样庇护这只精灵,难道想犯众怒吗?”佣兵之中,一个高大的男子打破了沉静,喝问道:“为了区区一只精灵,你难道想与广大的佣兵同胞为敌吗?”

    “特洛斯,闭上你的狗嘴。”薇娜很有气势却一点都没有贵族气息的两手叉腰叫骂道,“你这个狗一样的杂种,莫妮亚是我们‘血色玫瑰’的朋友,就凭你,能代表‘荣耀’?能代表‘广大’的佣兵同胞?别他妈的说笑了!”

    “薇娜!”被骂做狗杂种的男人显然不太好受,他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应该知道的,狩猎精灵是伟大的神祇下达的神谕,是每一位光荣的马斯坦人应尽的义务,而你,现在却在庇护一只精灵!庇护只配做奴隶的精灵!”

    “很抱歉,特洛斯。”这一次接话的是老费斯,相比薇娜,他很是平静,“狩猎精灵的神谕是在旧历颁布的,是旧神的神谕,将血腥残忍的旧神视为神祇,你已经逾越了。”

    神祇,在亚伦斯的地位是至高无上。

    而在新神与旧神的神战刚刚落下帷幕没有多久,这样蔑视新神的言论,如果没有足够的背景的话,足以把这个家伙送上火刑架。

    只是很可惜,三大佣兵团中的“荣耀”是一个比较硬的背景。

    “抱歉,特洛斯只是太激动了。”佣兵中,一个斯斯文文的家伙起身,“费斯先生,请你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实在不能容忍精灵出现在这里,她们应该被关进笼子里,换成大家都需要的金币,是不是?”

    “那是当然!”

    “‘血色玫瑰’的,别自己一个人吃独食!”

    “就是,就是,别藏着掖着!”

    “有钱大家一起赚就是!别把自己装的像好人!”

    “大佣兵团就是龌蹉!”

    听见酒馆中佣兵的闹腾,爱罗尼卡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么多佣兵闹事,即便道理在他们这边,事情也会很难办。

    “麻烦大家安静下吧。”斯文的男人在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后更加的慢条斯理了,“既然‘剑与玫瑰’的诸位认为这只精灵是他们的朋友,我们也不好强迫他们就这样交出自己的朋友。只是,你们的坚持挡住了所有佣兵的发财之路。以这只精灵为赌注,我代表‘荣耀之光’向你们发起决斗申请!‘剑与玫瑰’的诸位,你们敢应战吗?”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作为三大佣兵团之首的‘荣耀’与另外两家多有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荣耀’的附属佣兵团与‘血色玫瑰’的附属佣兵团的决斗——这基本上是两大佣兵团正式交锋的预演!

    所有人都能理解爱罗尼卡的沉默。答应,是把精灵女孩放在利益的天秤上去称量;而不答应,则是‘血色玫瑰’懦弱的表现,会使‘血色玫瑰’在佣兵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只是决定在最开始不就下好了吗?

    爱罗尼卡抬头,正想说出那个艰难的决定的时候,小小的法师摇了摇头,问道:“爱尼,在决斗中可以杀人吗?”

    声音不大,足以让佣兵少女听清,也足以让佣兵少女知晓她的意愿。

    于是,爱罗尼卡凛然道:“我接受。”

    “以爱罗尼卡之名,我接受这场决斗!”

    周围传来一片愕然声,‘血色玫瑰’与‘荣耀’长久以来的矛盾,终于要以这次决斗为序幕爆发了吗?

    现在,没有人注意莫妮亚,没有人注意到小小法师眼中燃烧着的熊熊烈焰。

    当离开帕罗桑酒吧时,一行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

    “抱歉了,莫妮亚。把你拖累进去了。”爱罗尼卡有些疲惫的停下脚步,抚摸着小小女孩那一头乌黑稠密的长发,“这一次,他们其实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却……”

    “没关系的。”莫妮亚摇摇头,“我知道爱尼酱的想法。只是,这一次我真的想好好收拾他们一场。更别说,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不就是相互分担相互分享的吗?别太见外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虽然我很瞧不起特洛斯那家伙,但这一次获胜的几率真的不大。”薇娜接上了话头,“他们的荣耀之光隶属于三大佣兵团之首‘荣耀’,建制大约是在两年前,是一个有五名战职者,二十名佣兵的佣兵团。在梅卡罗纳城算是最出类拔萃的一支小型佣兵团。”

    “在下位战职者中,无论是小姐还是薇娜小姐其实都是很厉害的高手,论战职者,一对一的话,他们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老费斯苦笑道,“只是他们有五名战职者,佣兵的数量也达到了小型佣兵团的上限。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一次决斗都对我们很不利。”

    “是这样吗?”莫妮亚小声的说道,然后自顾自的回答:“可是,他们没有法师。”

    小小的女孩有这个自信。在魔渊全面入侵之前,以太意志并没有真正的眷顾人类,人类的法师数量一向很少,每一位法师都是人类最珍贵的资源。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一名学徒,凭借着他的伎俩都能在中型佣兵团有一个立足之地——在很多时候,法术能够创造人类甚至无法想象的奇迹。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伎俩。

    “莫妮亚你也打算上场吗?”薇娜问道。

    “嗯,”小小法师答道,“我要让他们见识我的厉害。”

    “只是,这样你就要加入‘剑与玫瑰’佣兵团。”老费斯提醒道,“在佣兵圈子,角斗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是不允许其他人插手的。你真的做好了准备吗?小莫妮亚。”

    莫妮亚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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