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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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符婷已收拾妥当,陪伴入宫的老奴自上前亮了腰牌,得了通行。符婷听得御林军叫请,又深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的阔步走进皇城。

    戟城挺着腰杆与师父并肩走入午门,一双眼睛牢牢粘在前方迈着四方步的美少年背影上:“大周官吏不都这般,自打进了贺兰关,咱们瞧见的还少吗?”

    “你懂什么!”听出戟城言辞敷衍,祁流风立即严词责之:“符思又与旁人不同,旁人不过穿戴略好些,你看他身边跟的奴才。一个黄口小儿无官无爵十几个人伺候,等闲人家的孩子可会如此张扬?”说到更是严厉:“你贵为王爷,也就四五人伺候,他那叫侈糜。”

    戟城这才明白师父所意,连忙捻声回:“师父深意戟城居然忽视了,实在不该。”认真想了想又说:“整顿吏治乃是首要任务,师父从前一再言明,如今更是深有体会。我大正官吏,绝不能延续大周奢靡之风。”

    祁流风这才满意,放缓了语气提点道:“今日宴无好宴,符思以十一岁之龄考中士子,想必是请来与你一较高下的。”

    “是么…;…;”戟城在草原要掩藏锋芒,进了大周要隐匿行迹。毕竟年轻气盛,老是藏着掖着的难免难受。

    好不容易进了京城,师父许他小露几手,正意犹未尽:“难道又要避讳?若是这样,师父为何要我提议与文士比才学。”

    此番刻意带戟城入京,一来想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皇帝,其次也想检验几个师傅有无尽心教授学问。遭遇符思倒是难得机会:“无妨,你尽管一试。”复又叹息一声:“只怕以你所学难以取胜。想那符家世代书香,其父符慎乃实至名归的状元郎,符思十一岁邻洲考中士子,足见真材实料。”

    戟城不知为何,听师父如此夸赞符思并不厌恶反而兴奋。若平时祁流风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嘴上不说心眼中尚有不甘,今日却想:输给如此灵秀的少年倒也值得,这小人儿瞧着让人心生怜惜,也不忍与之争个输赢。

    于是甘心情愿的谦了虚:“师父常言‘大周文人聚集,有才能者比比皆是。’戟城今日且抱受教之心坦然应对,若能小胜一筹更好,输了也甘心。”

    祁流风对戟城的回答很是满意:“这是自然,成大事者该有如此胸怀气量。”师徒二人再不多言,随着领路公公直往群芳阁而去。

    而符思那头,周文帝念其年幼体弱又身带热孝(才死了爷爷,怕他仍旧难受),于二门备了软轿,直接抬到太后宫中歇息去了。

    这皇帝的娘说来与符思也沾亲带故,她的弟妹是老太太的姨表姐。虽说隔了好几层,这会儿故意论起内亲,不过想让符思有个歇息的所在,也是彰现皇恩浩荡。

    别处不好去,都是年轻宫嫔,唯独老太后这儿无人敢说长短,又沾亲带故,故而接了去。幸亏皇帝想得周到,否则符思这身子骨徒步穿几重宫门去到群芳阁已累掉半条命,再跟其余人一般侯着皇帝驾,只怕还没比赋先累倒了。

    符婷对皇宫熟悉,看着软轿穿着一道月亮门,与太华殿反了方向,又见太监垂手而立宫娥结队而行,知是进了后宫。琢磨着自家老太太与太后之间那点子亲戚关系,已猜到是后宫哪位主子。

    一时轿停,脚一沾地便即叩拜,口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虽与宫廷礼节有差却不失恭敬,惹得里面的老太后高兴得什么似的:“瞧瞧,侄孙就是聪明,这么远就知是哀家。”

    将符思请进殿去,站近了一瞧:“唷,瞧这小可怜见的,生得雪团似的好生标致。”

    符思见这熟络架势,知是皇帝一家子收买人心惯长手段,就为今儿能卖命驳蛮子面子。这份抬举若不受着那是打皇帝脸,于是不客气的行了家礼:“侄孙给姨奶奶请安,姨奶奶长命百岁。”乖乖拜过这才坐了。

    这便是皇家,叫你一声侄孙那是高抬你,你若欢天喜地的认了那叫识抬举,你若假装听不懂或者不敢听懂,说好听叫苯,说难听叫不识时务。即便这样,该尽的本分也不能越了去,该拜还得拜该谦卑恭顺还得继续。

    太后见这孩子是个知进退的,这才放了些心。又问了些不打紧的问题,多半是父亲几时回来,家中老太太可还好等等。

    符婷一一认真答了,后说到靖安府,想着后宫女人长日寂寞也没什么消遣,于是捡些现成不失礼数的趣闻说了。正陪着唠得开心,太监来说时辰差不多该去群芳阁了,于是起身告辞。

    太后宫中长日寂寞,野趣正听得高兴却听说要走,便真心生出不舍得来。

    起了身连连叮嘱:“宴上也吃不到东西,我这里给你备了好克化的,等你来吃。”直望着小孩儿出了宫门才叹息一声:“忠毅伯府好教养,又有这头等的模样…;…;只可惜这么好的孩儿身子骨弱成这般。”于是吩咐多准备些好吃的,就等着符思赛完诗词歌赋来用。

    群芳阁内早已宫乐渺渺长袖飘飘,离得远远的便闻沉酿醇香,迈进园中只见满目锦绣不着边际的富贵花团,生生一副周文帝宴宾图跃到眼前,撞得人一阵阵眼眩。

    奢侈!实在是太奢侈了…;…;符婷一步一步如踏云端的走着,鱼贯而入手捧金盆玉盏的宫人不时擦身而过,过眼之处全是耀目华光,岂是一个“奢”字能形容完的。

    隔着一众舞姬越过层层官吏,远远瞧着皇帝端坐龙椅,身后妙龄女子手持丈高团扇,身侧紫衣太监垂手而立。有心想看大周最后一个皇帝长啥样,奈何距离太远,只瞅见一团明黄。

    紧挨皇帝下首是俩男子,虽未着大正官服(想必此时大正也未定官服款式)仍能猜出该是正主。面目同样瞧不清楚,体型上也分辨不出谁是少年。只大致看清俩人皆无胡须,想必都是少年。

    符婷心想:自古英雄出少年,大正国活该有几位杰出的少年人物,才能支撑建国后的大风大浪。

    接下一班大臣分品阶列坐,两边廊下全设了座儿。符思没有官身,周文帝又特意让他迟来,不露痕迹被带到末位坐了,专等着关键时候。

    入了宫一干奴仆均侯在二门外,身边只带着一个老奴。老奴往日并未走这么深,只是跟着太老爷上朝多次见识多些又沉稳:“大少爷吃些点心就好,这膳食经御膳房传过来,又摆了这么久油汤都凝了,吃了对身子实在不好。”

    这样的宴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老奴自然晓得,单拣了几样点心:“歇会去太后宫中吃罢。”又将酒壶酒杯收走:“大少爷未成年,这酒绝不能吃。”低了声音唠叨:“今儿还有正经皇差。”

    符婷明白为自己身子好,听劝的吃了几块点心。本就吃得不多,心里又挂记正事就这样已觉得足够了。不过那酒闻着实在醇香,本想沾沾唇也好,还未及开口已被老奴看透:“就你多事。”

    老奴不在乎符思责骂,依旧跪坐着细心伺候:“老奴跟着老太爷几十年,老太爷有不对的也是敢说的。”虽低垂着脸躬着身子,语气却藏着几分气势:“既然老太太今儿让老奴伺候大少爷,那就是将人托付了。若吃了酒误了皇差,老奴几十年克谨一朝尽毁倒无妨,累了伯府却是大过。”停了停:“死几个来回也不能够的。”

    听完这话符婷才真正明白老奴心思,想从前书上常见忠奴替主受过,以身殉主等等事迹,不免感叹:“老哥哥该是家生奴才罢?”

    家生奴才是说爹娘皆由主家买来,再凑合成亲生下孩儿,这孩儿便称家生奴才。但凡这样的奴才颇受主家器重,一般都为心腹。所以书上总写某某人卖身为奴葬父救母,看者只是一眼扫过,实则需要超常勇气。卖自己,等于将自个子孙后代都卖了。

    老奴应了是,压着嗓子回:“我爹娘原是祖老爷长随近侍。”说完躬了身子拘在案边再不多言,俨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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