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们不知道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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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二十枚金币，如果省着点花，住最便宜的旅店能用三个月，前提是这张嘴不再跟着我。”

    &nbsp:&nbsp:&nbsp:&nbsp:　　这样想着，阿尔斯里克侧过头往身后撇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前雇主，名为阿文图斯的男孩从灰民区一直到城外就没远离过他六尺以外，他们已经远离风盔城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数小时了。

    &nbsp:&nbsp:&nbsp:&nbsp:　　“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呢？我确实跟你说过我们的关系以及到此为止了，我不收徒弟，之前你不是还说桂罗一死就能去孤儿院了？”

    &nbsp:&nbsp:&nbsp:&nbsp:　　很无奈，他知道怎么对付跟踪者，知道怎样装作毫无防备等待对方动手的那一刻反杀，可偏偏从男孩身上他又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敌意。

    &nbsp:&nbsp:&nbsp:&nbsp:　　“那是过去了，后来我又重新想了想，我需要你来帮我干掉桂罗是因为我太弱了，自己没有能力杀死她也没有能力逃脱被送进孤儿…”

    &nbsp:&nbsp:&nbsp:&nbsp:　　“这次传家宝可以救你，可是下次你就没有办法了对吧？聪明。”

    &nbsp:&nbsp:&nbsp:&nbsp:　　中年黑精灵到出了男孩的想法然后给予肯定，这是他们今天第一次达成共识。没有力量的弱者在命运面前，就是任凭宰割的牲畜没有一点反抗希望，虽然这是浅显易懂的，不过作为一个孩子，阿文图斯算是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nbsp:&nbsp:&nbsp:&nbsp:　　“是的，所以我需要学习，让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待在孤儿院里可学不到多少东西。”

    &nbsp:&nbsp:&nbsp:&nbsp:　　他说的没错，孤儿院的孩子除了做一些简单的脏活累活以外，连刷盘子都不会，我是说酒馆的陶瓷制品，而不是孤儿院用的那种不会摔碎但脏到洗不干净的粗糙木质品——历代孤儿院长都是用领主的钱给孤儿们准备最便宜的东西。到头来除了在“慈祥桂罗”面前察言观色以外孩子们什么都学不到，现在凶恶的院长死了，于是他们什么都学不到。阿文图斯显然是个有远见的孩子，他看到了这些，成为一名职业杀手的学徒显然也是一条路，不过…

    &nbsp:&nbsp:&nbsp:&nbsp:　　“我明白你为什么想要当我的徒弟了，你有合理的理由，但是…”

    &nbsp:&nbsp:&nbsp:&nbsp:　　明白了男孩打的算盘，中年黑精灵眼中却掠过一丝不屑，他在笑阿文图斯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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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我看得出来那具尸体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遭到袭击，你时机抓的很好。但就是这样，从那位士兵背上蜂窝一样的非致命伤也能看出他生前遭受到的痛苦，你下手相当不干净就跟街头的小混混一样捅人不会找要害。最后在杀人这条路上，你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也许只要有位合适的导师你就能成为下一代的刺客大师。”

    &nbsp:&nbsp:&nbsp:&nbsp:　　一反之前寡言少语的形象，此时阿尔斯里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对阿文图斯第一次杀戮的看法，丝毫没有留意初夏融化的雪水滋润出的泥浆在他脚下溅起，弄脏了镶嵌在靴子上的几丁虫壳。仿佛对他来说杀人是一门学问，是值得他探究终生的艺术，以至于陶醉其中的中年黑精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nbsp:&nbsp:&nbsp:&nbsp:　　“但是，我有什么理由收你呢？尽管有天赋但你离一个合格刺客还差得很远，你又没有钱我教你能得到什么？”

    &nbsp:&nbsp:&nbsp:&nbsp:　　阿尔斯里克甚至懒得回头，只是在举起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搓动着大拇指，北方少女号上的那段旅途中，他学会了这个人类用来要钱的动作。诚然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阿文图斯是诚心想当他的学徒，可要达成交易需要的不仅仅是诚意，还有这么做能得到的利益，他可不是什么愿意无偿帮助孤儿学会生计的好人。

    &nbsp:&nbsp:&nbsp:&nbsp:　　“钱的话是有的，我出二十个赛普丁作为学费，如何？”

    &nbsp:&nbsp:&nbsp:&nbsp:　　男孩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就连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中年黑精灵此时也感到诧异——他哪来的钱？不对这数字我怎么这么耳熟？然后回过头他发现阿文图斯得意的晃动着那个熟悉的钱袋。

    &nbsp:&nbsp:&nbsp:&nbsp:　　“说的不错，真是受教了！”

    &nbsp:&nbsp:&nbsp:&nbsp:　　“这…什么时候？！”

    &nbsp:&nbsp:&nbsp:&nbsp:　　中年黑精灵开始慌了，他一直没发现这个男孩居然还是个专业扒手。

    &nbsp:&nbsp:&nbsp:&nbsp:　　“你这样的人我也见得多了，说起自己擅长的事就没完没了，这种时候你们一点防备都没有。”

    &nbsp:&nbsp:&nbsp:&nbsp:　　钱包先是被抛在半空中，然后被干脆的在空中抓住，阿尔斯里克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长者却被后生教导了人生经验。

    &nbsp:&nbsp:&nbsp:&nbsp:　　“教我怎么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学费我能给你偷到的，你需要钱对吧？”

    &nbsp:&nbsp:&nbsp:&nbsp:　　“哦，该死你说的没错，那么第一课…”

    &nbsp:&nbsp:&nbsp:&nbsp:　　阿尔斯里克终于被阿文图斯说服，随即他指着远处一片雪融化后露出的新绿草地，那是只还没有随着季节换完皮毛的雪兔，白色与草褐色混合的皮毛组成地图般的图案，让它在荒野中显得格外扎眼。

    &nbsp:&nbsp:&nbsp:&nbsp:　　“怎样在不引起察觉的情况下靠近对方，今天的晚餐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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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刚过冬的动物都很瘦，就像这只兔子焦脆的肌肉膈膜表面，看不到融化油脂撑起的气泡冒出，篝火中潮湿的柴火时不时爆裂发出噼啪声。

    &nbsp:&nbsp:&nbsp:&nbsp:　　“干的不错，你很快就掌握了只用前半个脚掌，而不是整个脚掌着地的技巧，但你不能刻意去寻找平衡那样走不快，不是每个目标都像它那样依赖自己的耳朵你不能保证目标听不到你就不会回头。找到不继续向前走就会向前摔倒的感觉，这样你就能走得很快，最后扑向你的目标用整个身躯向前倒下的重量刺进去。”

    &nbsp:&nbsp:&nbsp:&nbsp:　　阿尔斯里克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夜空，在他原来待过的那个天空被灰烬遮蔽的地方，见不到天际省这种美丽的极光，兔子也是那个地方没有的，他相信作为本地人阿文图斯更清楚这种动物应该如何料理。

    &nbsp:&nbsp:&nbsp:&nbsp:　　“说起来…早上见到的那个叫贝林的人，似乎跟你很熟啊。”

    &nbsp:&nbsp:&nbsp:&nbsp:　　男孩将烤好的兔肉切成块穿在树枝上，期间偷偷啃了口兔腿，那是他最喜欢的部分，完成这个动作后为了掩饰心虚，阿文图斯正有一搭没一搭跟他的师父找话题。

    &nbsp:&nbsp:&nbsp:&nbsp:　　“那家伙…如你所见我们有些老交情了。”

    &nbsp:&nbsp:&nbsp:&nbsp:　　“其实他是你的家人吧？”

    &nbsp:&nbsp:&nbsp:&nbsp:　　冷不防遭遇到这种问题，黑精灵就像被草丛中的木刺扎了一下子坐起身来，男孩没有停下处理猎物的动作，只是留给他一个背影。

    &nbsp:&nbsp:&nbsp:&nbsp: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一副坏人相威胁他实际上你也是为了他的安全吧？”

    &nbsp:&nbsp:&nbsp:&nbsp:　　“去别处玩你的过家家游戏，我的家族可都是像我这样的人渣，整天挂在嘴边的除了生意就是杀…”

    &nbsp:&nbsp:&nbsp:&nbsp:　　阿尔斯里克诋毁着自己的家族，就像是在极力否定着什么，阿文图斯突然打断了他。

    &nbsp:&nbsp:&nbsp:&nbsp:　　“但你们还会为互相考虑，这就是家人。”

    &nbsp:&nbsp:&nbsp:&nbsp:　　男孩望着跳动的橘红色火焰出神，空气在高温中扭曲构成的奇怪花纹，总让人能联想到各种事物。

    &nbsp:&nbsp:&nbsp:&nbsp:　　“家人…吗？”

    &nbsp:&nbsp:&nbsp:&nbsp:　　阿尔斯里克再度缓缓的躺下，这一次向上望去的视线就像穿透了极光和群星，望向那不知名的遥远角落。

    &nbsp:&nbsp:&nbsp:&nbsp:　　“还是说你更喜欢兄弟会的家人？那些兄弟姐妹？”

    &nbsp:&nbsp:&nbsp:&nbsp:　　似乎是为了缓解忽然安静的气氛，阿文图斯吸了吸鼻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向他提出了新问题。

    &nbsp:&nbsp:&nbsp:&nbsp:　　“我说过我不是黑暗兄弟会的成员…”

    &nbsp:&nbsp:&nbsp:&nbsp:　　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争执，让中年黑精灵沧桑的心灵都感受到了深深的倦意。

    &nbsp:&nbsp:&nbsp:&nbsp:　　“得了吧，你不是黑暗兄弟会成员为什么会响应黑暗仪式的召唤？”

    &nbsp:&nbsp:&nbsp:&nbsp:　　“半个风盔城都知道艾瑞提诺家的孤儿要雇佣杀手，现在还问我什么找你？还有我也跟你说过他们不喜欢我，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

    &nbsp:&nbsp:&nbsp:&nbsp:　　自己一直以为很秘密的行动居然闹到人尽皆知，这着实让男孩有些吃惊。

    &nbsp:&nbsp:&nbsp:&nbsp:　　“一定是该死的格瑞姆瓦！他肯定又趴在我家门口偷听了，但是…”

    &nbsp:&nbsp:&nbsp:&nbsp:　　阿文图斯依旧不屈不挠。

    &nbsp:&nbsp:&nbsp:&nbsp: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遇上黑暗兄弟会，那你为什么还敢抢他们生意？”

    &nbsp:&nbsp:&nbsp:&nbsp:　　“看来你还不明白，那根本不是他们的生意…”

    &nbsp:&nbsp:&nbsp:&nbsp:　　如果无奈有颜色，那么此时这个丹莫的皮肤一定是五彩斑斓的。

    &nbsp:&nbsp:&nbsp:&nbsp:　　“你还没分清龙舌兰和夜茄的区别。”

    &nbsp:&nbsp:&nbsp:&nbsp:　　“啊？”

    &nbsp:&nbsp:&nbsp:&nbsp:　　男孩一脸懵逼。

    &nbsp:&nbsp:&nbsp:&nbsp:　　“我的意思是说，你根本没有备齐仪式材料！你的仪式没有夜茄！那个死老太婆是听不到你的呼唤的！”

    &nbsp:&nbsp:&nbsp:&nbsp: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阿尔斯里克气急败坏的称不洁之母是“死老太婆”，然后就像是遭到了报应，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肯定已经被暗处飞来的箭射中。

    &nbsp:&nbsp:&nbsp:&nbsp:　　“我相信你…所以还是别说了…”

    &nbsp:&nbsp:&nbsp:&nbsp: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阿文图斯的小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四周一片漆黑要找到袭击者已经不可能，不过好在对方也没有继续射箭的意图，他看着师傅研究着那只箭说不出话。

    &nbsp:&nbsp:&nbsp:&nbsp: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nbsp:&nbsp:&nbsp:&nbsp:　　看着手中奇特的三棱箭头黑精灵神情沉重，这是个精致的小玩意，既不像军队用来破甲的锥头箭，也不是猎人用来拖延猎物的三角形倒刺箭。从尖锐箭头扩散开来的是三道锋利的刃，中间的椭圆形镂空就像小酒瓶，这种特殊结构他很熟悉，是专门用来承载毒药的，就连箭羽和箭杆都被精心漆成乌黑，毫无疑问这是专门为了隐蔽与致命精心设计的利器。

    &nbsp:&nbsp:&nbsp:&nbsp:　　不过这只箭并没有上毒，结合对方没有射出第二箭来看并不是为了杀他，那么只能指望绑在箭上的小纸条能解开他的疑惑。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漆黑手掌，不对，是用手掌沾满墨水按出来的手掌印，下面赫然写着“我们知道”。

    &nbsp:&nbsp:&nbsp:&nbsp:　　“恩瓦…”（注：n'wah丹莫方言中杂种的意思，是他们最粗鄙的咒骂）

    &nbsp:&nbsp:&nbsp:&nbsp:　　没有理会男孩好奇的疑问，他只是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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