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火人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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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骷髅已经离七玉近在咫尺，而在她身旁的朱清泽也面色大变、随即转身向前一步——
他这一步，却让被他意灵束缚住的那只骷髅上前了一步！
“……不行，君子有终！”
眼见另外两只尚能自由行动的骷髅离七玉更近，朱清泽立刻撤回那一圈框在远处骷髅上的红光，将其转而投向另一只骷髅的同时，他自己则冲到了七玉身前：
哒。
朱清泽一步站定，那被红光嵌套的骷髅竟也同样站定、随着他一同抬手——
它落下的手划过空气，而朱清泽则握剑斩开了自己面前那只骷髅。
火光飘忽，被它包裹的骨骼扑簌簌地落下。可他的神情并未放松，随即就冲向了那最后一只还在自由活动的骷髅。
长剑上的红光忽然开始闪动，朱清泽的额头也有汗滴落下来。
“七玉，”他并未转身便向着身后的少女开口，“我的意灵同时只能束缚一个骷髅，刚才被我打散的那一只也会很快回复原状……你快趁这个机会逃！”
而听见这话的七玉只是咬着嘴唇，目光在近处被打散的骷髅和远处呆立的冯恩之间来回移动，最终锁在了冯恩身上：
她看见，他用希声将骷髅打作碎片。
她也看见，火焰从他的手掌上燃了起来。
“不……”
薄薄的嘴唇被七玉咬出鲜血，泪珠也从眼角划下。她终于抬起脚，却是朝着燃烧的冯恩冲了过去——
可突然一记轻击打上她的胸口将她击退，待到站定、她才看见希声拦在了自己面前。
此刻的它和冯恩一样烧了起来，而且覆满上身的竹甲尽皆张开，露出下面牙白色皮肤上的黑色孔洞、看着就像笛子上的音孔。
“走啊！”
捏着拳头的冯恩对七玉大声吼道，同时抽出被他藏在袖里的小刀：
“再不走我就会杀了你……在我杀了你之前离开这里！”
只见火焰已经燃遍了冯恩的大半边身体、并且还在不停吞噬着他，转眼间他便只剩下持刀的那只手臂没被火焰波及——这让他得以举刀对准自己最开始被点燃的那只手掌。
声音……脑袋里的那些声音全都是从这里来的！就算用希声也无法消除，它们一直在命令我……一直不停！
捏紧了拳头、握紧了小刀，冯恩却见七玉仍然没有离开。
“快走啊！怎么还傻站着！”
他此刻只能用怒吼代替思绪来抵抗火焰带来的低语，刀刃也被他压进了手上的皮肤。
可就在此时，被他打碎的那只骷髅留在地上的碎片也开始逐渐凝聚，火焰如线般将骨片缝至一处，不到几秒，它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啧……
“希声！”
唤灵的同时持刀的冯恩也一同扑了上去，三只拳头和一把小刀在那具干枯的骨架上倾泻着绝望的怒火——
枯骨上随之炸开连声闷响，骨头间用以互相接续的金黄火焰也逐渐被打得飘忽不定。
也许是因为冯恩和希声的攻击毫无保留，这火焰模样的灵仿佛终于感觉到了某种不妙，在与希声相接触的瞬间再一次扑过来粘附在了它的拳上。
骷髅又散了架，可冯恩也已被火焰完全包住。
“简直就和蚂蟥一样……啧，‘声音’又来了！”
冯恩知道这是它的反击：那聒噪的低语本就快要填满他的脑海，现在更是在火焰的作用下被一再增幅、增幅、增幅！
就像把他盖进寺院的大钟里，用重锤用力撞击！
“希声……希声！”
小声、而用力地唤着自己的意灵，冯恩现在的心里除了保护七玉之外便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聒噪到该死的声音赶快消失！
可是希声的每一次消音都只能带来不到刹那的沉默，那之后这些低语便再一次地一拥而上、几乎就要占据冯恩整个脑海。
明明只是杂音，为什么没有办法被希声完全消除……
他看着希声身上打开的竹甲，看见了竹甲下一个个深黑的孔洞，看着那些火焰顺着孔洞流入希声的身体，流入他的脑海——
但与此同时，在这众多的杂音里冯恩也听到了朝着身后的七玉靠近的脚步。
旋即转身，猛然前冲，希声挥出双拳：
又一只骷髅被希声的拳头和朱清泽的长剑同时击碎，而附着其上火焰也乘着被拳头击中的瞬间席卷到了希声身上、同样灌入了那些本该被竹甲覆盖的孔洞。
看着最后剩下的一只骷髅仍然被朱清泽锁定着行动，饶是脑海里的杂音已经如同汪洋大海一般要将冯恩自己的意识淹没，他也终于还是稍稍放松了些——
对于七玉来说，威胁就只剩被火焰感染的自己了。
如此想着，火里夹杂的声音瞬间淹没他的思绪：
“相信我……”
很轻，很慢，毫无焦急——然而重复。
不断重复，心平气和地重复，永不停息地重复。
“冯少侠！冯少侠！”
朱清泽焦急的话音也在这重复低语的影响下小了许多、听上去就像是在催人安眠一样。要不是像求生的溺水者一样用力保持清醒，他都不会听见接下来的话：
“剩下这只骷髅已经被我的‘君子有终’固定住了，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不要被这火焰击败啊！”
啧，我也不想。
冯恩闭上眼睛，耳边却没办法向眼前一样清净：
可是好吵……好吵！
漂浮在冯恩身后仍在燃烧的希声握着拳头，手臂上的竹甲被月光照出数道明显的裂痕。
虽然意灵是驭灵者意志的体现、算是一种非物质性的东西，但正如人的心情可以被他人的心情影响一般，灵和灵之间的战斗也可以让灵受到伤害。
这种伤害会完完全全地反映在驭灵者身上，反映在驭灵者的“意志”之上；而它最直观的体现便是恐惧——
正如现在冯恩手里捏的一大把汗。
“我在怕吗，我是在害怕……”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着唯一一件事情：
七玉的心跳仍然很近，冯恩睁开眼、看见她果然还站在自己面前。
“……走。”
他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话音，却见七玉没有行动。
旁边的朱清泽无法行动，冯恩自己更是连对抗火焰中的声音都已经快要筋疲力竭。这种状况下，七玉不走，没人能逼她离开。
这就是冯恩害怕的事情，而这也是让火焰的声音再度增大的原因——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吵闹、几乎就要盖过他的念头：
“相信我——”
“相信我……”
“相信我！”
“相信我！！”
“相信我。”
……
一句句话音的语气仿佛没有变化，像是越来越强、又像是越来越柔。
他只觉耳边开始发烫，好似火焰将燃——
忽然，“嗒”的一声。
是脚步，机械般没有生气的脚步。
“不，不行，冯少侠小心！”
朱清泽的惊呼伴着这步音刺透耳膜直入冯恩脑海，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七玉，他却没有出声、没有行动。
因为声音是从他身后来的，是被他击碎的那具骷髅发出的。
不知何时，或许火焰又在它上面重新燃起了罢——总之，它朝自己冲来了。手里还握着锋利的飞镖，尖锐的棱角划破空气的“嗖嗖”声音听着很快。
快到能穿透他的脊椎、插进他的脑袋。
冯恩默然，心里唤着希声、而希声却是不动。
他知道它和自己一样在燃烧，他也想起来王澄也是用火将自己烧尽的——
可他的思绪忽然断了。
断开思绪的不是快将他意识烧尽的火焰，而是一个人的身影。
娇小，长发，一身青绿色纱衣：
“……七玉！”
恍然间，萦绕于脑海的杂音与恐惧都在这一刻变作无物，冯恩立即转身——突然行动的七玉撞开了偷袭他的骷髅，骨头上残余的最后一点火星也灭了。
但它在她身上的衣服上缓缓燃了起来。
“啧！”
毫不犹豫地扯碎了沾染火焰的纱衣，冯恩随即抱起昏迷的七玉；而被他和朱清泽共同击碎的那只骷髅上的火焰也再度死灰复燃。
脑海里的声音还是很吵，“相信我”这三个字就像按键失灵的复读机一样停不下来。
但冯恩握住了拳头。
希声也握住了拳头。
脑海里的“相信我”在他耳边响起又沉寂、响起又沉寂，就像老旧的碟机在播放时卡碟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一次次的剧痛：声音响起时是一次敲击，卡顿时又是一次敲击。
但这越来越重的一次次敲击，最终还是被冯恩的话音所终结：
“原来是可以安静的——”
他自语，裹在希声身上的火焰陡然一滞、忽然就不受控制地被希声身上那些黑色孔洞迅速吸入。转眼间牙白色的身躯上便已没有一点火星，而竹甲也随之闭合。
“……‘只是，我还不够愤怒’！”
猛一抬头，冯恩用力睁大充血的双眼，身上的火焰瞬间爆散开来、如江河入海般迅速流进希声身上竹甲间的缝隙、消失不见。
说到底，再怎么闹也还是声音。
一次消除不完，那就继续……或者，用一个更响的声音盖住它们！
“任尔成亏，予不鼓琴。”
随意摘了句前世所学里的话轻声说出，冯恩将目光锁向被七玉撞开的那具骷髅：
它缓缓站起，身上仍有火星忽闪。
“啧，有意思——”
冯恩站着。
希声动了：
一拳，捏上骨臂。
箍紧，火焰流入竹甲。
喀拉一声，骨头破碎。
而后是连续的出拳，就像荒野上不断劈下的雷电——
火灭了，骷髅只剩被击碎后的齑粉飘在空气当中。
“……冯少侠……”
惊讶，让朱清泽现在才缓缓开口。而冯恩并不答他，只是抱着七玉转过身来，与希声一同走向被他的意灵，“君子有终”束缚住的最后一具骷髅。
这一次，希声仅仅只是出拳、收拳。
骷髅还站着，直至风起、方才散作粉末。
“呼……”
收回希声，冯恩终于喘了一口气，很长、很长——
可他突然又听见了脚步声：
两处，一远一近，而近的就在身旁……
是自己和朱清泽共同击碎的那具骷髅！
冯恩愣住，他没注意到朱清泽也愣住。
他唤不出希声，朱清泽握剑的手也抖得划不了线——
忽然，冯恩只见青灰色的身影自竹林冲出、飞跃而下。
那人落地、起身，拔剑：
一道黑色轨迹将骷髅一分为二，尚存的火星也随即被这黑色淹没。
“这竹林里不知何时多了这三具骷髅，竟都朝着此地聚来。或许，我需要问一问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来人话音，冯恩发现自己知道那是谁：
是李墨。
在冯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骷髅已经离七玉近在咫尺，而在她身旁的朱清泽也面色大变、随即转身向前一步——
他这一步，却让被他意灵束缚住的那只骷髅上前了一步！
“……不行，君子有终！”
眼见另外两只尚能自由行动的骷髅离七玉更近，朱清泽立刻撤回那一圈框在远处骷髅上的红光，将其转而投向另一只骷髅的同时，他自己则冲到了七玉身前：
哒。
朱清泽一步站定，那被红光嵌套的骷髅竟也同样站定、随着他一同抬手——
它落下的手划过空气，而朱清泽则握剑斩开了自己面前那只骷髅。
火光飘忽，被它包裹的骨骼扑簌簌地落下。可他的神情并未放松，随即就冲向了那最后一只还在自由活动的骷髅。
长剑上的红光忽然开始闪动，朱清泽的额头也有汗滴落下来。
“七玉，”他并未转身便向着身后的少女开口，“我的意灵同时只能束缚一个骷髅，刚才被我打散的那一只也会很快回复原状……你快趁这个机会逃！”
而听见这话的七玉只是咬着嘴唇，目光在近处被打散的骷髅和远处呆立的冯恩之间来回移动，最终锁在了冯恩身上：
她看见，他用希声将骷髅打作碎片。
她也看见，火焰从他的手掌上燃了起来。
“不……”
薄薄的嘴唇被七玉咬出鲜血，泪珠也从眼角划下。她终于抬起脚，却是朝着燃烧的冯恩冲了过去——
可突然一记轻击打上她的胸口将她击退，待到站定、她才看见希声拦在了自己面前。
此刻的它和冯恩一样烧了起来，而且覆满上身的竹甲尽皆张开，露出下面牙白色皮肤上的黑色孔洞、看着就像笛子上的音孔。
“走啊！”
捏着拳头的冯恩对七玉大声吼道，同时抽出被他藏在袖里的小刀：
“再不走我就会杀了你……在我杀了你之前离开这里！”
只见火焰已经燃遍了冯恩的大半边身体、并且还在不停吞噬着他，转眼间他便只剩下持刀的那只手臂没被火焰波及——这让他得以举刀对准自己最开始被点燃的那只手掌。
声音……脑袋里的那些声音全都是从这里来的！就算用希声也无法消除，它们一直在命令我……一直不停！
捏紧了拳头、握紧了小刀，冯恩却见七玉仍然没有离开。
“快走啊！怎么还傻站着！”
他此刻只能用怒吼代替思绪来抵抗火焰带来的低语，刀刃也被他压进了手上的皮肤。
可就在此时，被他打碎的那只骷髅留在地上的碎片也开始逐渐凝聚，火焰如线般将骨片缝至一处，不到几秒，它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啧……
“希声！”
唤灵的同时持刀的冯恩也一同扑了上去，三只拳头和一把小刀在那具干枯的骨架上倾泻着绝望的怒火——
枯骨上随之炸开连声闷响，骨头间用以互相接续的金黄火焰也逐渐被打得飘忽不定。
也许是因为冯恩和希声的攻击毫无保留，这火焰模样的灵仿佛终于感觉到了某种不妙，在与希声相接触的瞬间再一次扑过来粘附在了它的拳上。
骷髅又散了架，可冯恩也已被火焰完全包住。
“简直就和蚂蟥一样……啧，‘声音’又来了！”
冯恩知道这是它的反击：那聒噪的低语本就快要填满他的脑海，现在更是在火焰的作用下被一再增幅、增幅、增幅！
就像把他盖进寺院的大钟里，用重锤用力撞击！
“希声……希声！”
小声、而用力地唤着自己的意灵，冯恩现在的心里除了保护七玉之外便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聒噪到该死的声音赶快消失！
可是希声的每一次消音都只能带来不到刹那的沉默，那之后这些低语便再一次地一拥而上、几乎就要占据冯恩整个脑海。
明明只是杂音，为什么没有办法被希声完全消除……
他看着希声身上打开的竹甲，看见了竹甲下一个个深黑的孔洞，看着那些火焰顺着孔洞流入希声的身体，流入他的脑海——
但与此同时，在这众多的杂音里冯恩也听到了朝着身后的七玉靠近的脚步。
旋即转身，猛然前冲，希声挥出双拳：
又一只骷髅被希声的拳头和朱清泽的长剑同时击碎，而附着其上火焰也乘着被拳头击中的瞬间席卷到了希声身上、同样灌入了那些本该被竹甲覆盖的孔洞。
看着最后剩下的一只骷髅仍然被朱清泽锁定着行动，饶是脑海里的杂音已经如同汪洋大海一般要将冯恩自己的意识淹没，他也终于还是稍稍放松了些——
对于七玉来说，威胁就只剩被火焰感染的自己了。
如此想着，火里夹杂的声音瞬间淹没他的思绪：
“相信我……”
很轻，很慢，毫无焦急——然而重复。
不断重复，心平气和地重复，永不停息地重复。
“冯少侠！冯少侠！”
朱清泽焦急的话音也在这重复低语的影响下小了许多、听上去就像是在催人安眠一样。要不是像求生的溺水者一样用力保持清醒，他都不会听见接下来的话：
“剩下这只骷髅已经被我的‘君子有终’固定住了，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不要被这火焰击败啊！”
啧，我也不想。
冯恩闭上眼睛，耳边却没办法向眼前一样清净：
可是好吵……好吵！
漂浮在冯恩身后仍在燃烧的希声握着拳头，手臂上的竹甲被月光照出数道明显的裂痕。
虽然意灵是驭灵者意志的体现、算是一种非物质性的东西，但正如人的心情可以被他人的心情影响一般，灵和灵之间的战斗也可以让灵受到伤害。
这种伤害会完完全全地反映在驭灵者身上，反映在驭灵者的“意志”之上；而它最直观的体现便是恐惧——
正如现在冯恩手里捏的一大把汗。
“我在怕吗，我是在害怕……”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着唯一一件事情：
七玉的心跳仍然很近，冯恩睁开眼、看见她果然还站在自己面前。
“……走。”
他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话音，却见七玉没有行动。
旁边的朱清泽无法行动，冯恩自己更是连对抗火焰中的声音都已经快要筋疲力竭。这种状况下，七玉不走，没人能逼她离开。
这就是冯恩害怕的事情，而这也是让火焰的声音再度增大的原因——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吵闹、几乎就要盖过他的念头：
“相信我——”
“相信我……”
“相信我！”
“相信我！！”
“相信我。”
……
一句句话音的语气仿佛没有变化，像是越来越强、又像是越来越柔。
他只觉耳边开始发烫，好似火焰将燃——
忽然，“嗒”的一声。
是脚步，机械般没有生气的脚步。
“不，不行，冯少侠小心！”
朱清泽的惊呼伴着这步音刺透耳膜直入冯恩脑海，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七玉，他却没有出声、没有行动。
因为声音是从他身后来的，是被他击碎的那具骷髅发出的。
不知何时，或许火焰又在它上面重新燃起了罢——总之，它朝自己冲来了。手里还握着锋利的飞镖，尖锐的棱角划破空气的“嗖嗖”声音听着很快。
快到能穿透他的脊椎、插进他的脑袋。
冯恩默然，心里唤着希声、而希声却是不动。
他知道它和自己一样在燃烧，他也想起来王澄也是用火将自己烧尽的——
可他的思绪忽然断了。
断开思绪的不是快将他意识烧尽的火焰，而是一个人的身影。
娇小，长发，一身青绿色纱衣：
“……七玉！”
恍然间，萦绕于脑海的杂音与恐惧都在这一刻变作无物，冯恩立即转身——突然行动的七玉撞开了偷袭他的骷髅，骨头上残余的最后一点火星也灭了。
但它在她身上的衣服上缓缓燃了起来。
“啧！”
毫不犹豫地扯碎了沾染火焰的纱衣，冯恩随即抱起昏迷的七玉；而被他和朱清泽共同击碎的那只骷髅上的火焰也再度死灰复燃。
脑海里的声音还是很吵，“相信我”这三个字就像按键失灵的复读机一样停不下来。
但冯恩握住了拳头。
希声也握住了拳头。
脑海里的“相信我”在他耳边响起又沉寂、响起又沉寂，就像老旧的碟机在播放时卡碟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一次次的剧痛：声音响起时是一次敲击，卡顿时又是一次敲击。
但这越来越重的一次次敲击，最终还是被冯恩的话音所终结：
“原来是可以安静的——”
他自语，裹在希声身上的火焰陡然一滞、忽然就不受控制地被希声身上那些黑色孔洞迅速吸入。转眼间牙白色的身躯上便已没有一点火星，而竹甲也随之闭合。
“……‘只是，我还不够愤怒’！”
猛一抬头，冯恩用力睁大充血的双眼，身上的火焰瞬间爆散开来、如江河入海般迅速流进希声身上竹甲间的缝隙、消失不见。
说到底，再怎么闹也还是声音。
一次消除不完，那就继续……或者，用一个更响的声音盖住它们！
“任尔成亏，予不鼓琴。”
随意摘了句前世所学里的话轻声说出，冯恩将目光锁向被七玉撞开的那具骷髅：
它缓缓站起，身上仍有火星忽闪。
“啧，有意思——”
冯恩站着。
希声动了：
一拳，捏上骨臂。
箍紧，火焰流入竹甲。
喀拉一声，骨头破碎。
而后是连续的出拳，就像荒野上不断劈下的雷电——
火灭了，骷髅只剩被击碎后的齑粉飘在空气当中。
“……冯少侠……”
惊讶，让朱清泽现在才缓缓开口。而冯恩并不答他，只是抱着七玉转过身来，与希声一同走向被他的意灵，“君子有终”束缚住的最后一具骷髅。
这一次，希声仅仅只是出拳、收拳。
骷髅还站着，直至风起、方才散作粉末。
“呼……”
收回希声，冯恩终于喘了一口气，很长、很长——
可他突然又听见了脚步声：
两处，一远一近，而近的就在身旁……
是自己和朱清泽共同击碎的那具骷髅！
冯恩愣住，他没注意到朱清泽也愣住。
他唤不出希声，朱清泽握剑的手也抖得划不了线——
忽然，冯恩只见青灰色的身影自竹林冲出、飞跃而下。
那人落地、起身，拔剑：
一道黑色轨迹将骷髅一分为二，尚存的火星也随即被这黑色淹没。
“这竹林里不知何时多了这三具骷髅，竟都朝着此地聚来。或许，我需要问一问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来人话音，冯恩发现自己知道那是谁：
是李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