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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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军师心情澎湃，偏偏王旭和周敏两个当事人都没觉得不妥,相反对彼此坦诚的态度很欣赏。
王旭对身边人向来很好，何况他现在有意收服人心,所以临走时还特意嘱咐钱军师好好商谈。
从军这么多年来,最让他痛心的，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自他得知周敏救了一个不治的士兵,心中更明白他这次钓得不是一般的鱼，而是一条锦鲤。
只要对军中士兵有利，管她周大夫想要什么，他给就是了！
所以与周家商量收购药材一事,落在了王旭信任的老军师身上，他则是穿好铠甲，迅速离开了人越来越多的周家医馆。
周佐和李氏眼泪汪汪地目送校尉上了马车,校尉大人居然亲自来医馆看病，还从那冷如霜的眼生中解读出几分亲切来！
钱军师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周家医馆门口站着的四人,眼睛一眯，捋捋自己的花白胡子,周家人看着普通,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钱军师听了周敏的话还是被震住了，不过寥寥数语，她就已经理出一个章程，而且还通过他的几句话就大致猜出了军中用药的消耗。
果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而周佐这个不外不内的，则完全不按套路，周家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还真让他有些头疼了。
钱军师把周家医馆的药材都一一过目了，其中几个列了单子，双方最有分歧的就是药钱了。
然而还沉浸在对校尉大人的崇拜中的周佐这次是真的没有多要，周家医馆炮制药材工序繁琐，价格自然是要比别人贵的。
正说着医舍来请周敏为背伤的病人复诊，钱军师听了也急忙跟了上去：“听说当日这个病人就是用了周家的急救丸，老朽也想一起去看一看。”反正他不愿留下来面对周大夫难缠的二叔了。
周佐挥挥手，对钱军师笑着挥手：“钱军师，不着急，来日方长，下次接着谈，我等着你啊。”
钱军师眼皮跳了跳，总觉得这句话更像是威胁。
到了医舍，临下马车之前，周敏想了想对钱军师道：“这次送到医舍这位病人背后伤口溃脓，我已经为他做了清创手术，希望您一会儿不再拘泥于男女有别，我只是救治病人而已。”
钱军师老脸一红，行了个礼：“是，先前也是老朽太过迂腐了。”
虽然他知道他那句话放在大梁其他地方都是对的，可是当一位大夫在治病救人时，拿出来让她束手束脚，那这句话则是在害人。
医舍中，石大夫也在，他今日是请假出来的，自看完周敏的手术，他整夜难眠，心中积压了许多问题，所以特地来请教周敏的。
“还真是女大夫救了我一命啊？”趴在床上的病人看到周敏进来，忍不住惊叹出声，“我之前以为我做梦呢。”
他虽吃了周敏的急救丸药清醒过来，但因为还在发烧，迷迷糊糊地没看清，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医舍，他就在琢磨到底是不是女大夫给自己看的病。
赵医工急忙上前，给周敏介绍了病人的情况：“高烧已退，但陈泽还是会畏冷，如今伤口留药线的那个口子，总有脓液溢出来，所以我自作主张在伤口下面绑了一圈纱布。”
周敏看过去，果然这样对于出脓是更有利的：“不错。”她今日倒是学到了一招。
揭开膏药后，脓液大多被药条吸收，看起来疮口反而有由深变浅的趋势。
“我看着伤口比之前浅了不少。”石大夫看着周顺手里的药条，心痒难忍，只是这毕竟是周家的药，他也不好细问方子。
处理好疮口之后，周敏才上前诊脉，见病人脉象仍未好转，知道他因为重伤之后治法不当，而阳气大伤，阳损及阴，导致阴阳双损，所以此时高烧虽退，但人依旧怕冷，伤口依旧不肿，边界散漫，周围皮肤晦暗。
石大夫也在心中思考着内治用什么药：“我看他正气消耗严重，此时可以用补益之法吗？”
“他如今确实是阴阳双虚，可是脉象显示体内的火毒还未消尽，若是此时补益，可能反而使得毒邪留恋，也有可能会让高烧去而复返，所以还是清理为主，佐药可以加一些补益之药，你所说的补益之法要往后放一放才行。”
周敏有些纳闷，之前的那位军医也是，他们开药总是过于求速。
也许是军中的士兵身体恢复的状态确实比常人好几倍，所以军医也习惯了病人自愈能力强，只是若遇到正气不足的，则会出岔子。
这样想着，她忽而发现病人肩膀处的一个旧伤，疤痕有些发黑：“你肩膀上的伤有多久了？”
“三年了。”陈泽想了好久才想起来。
等周敏问完所有旧伤，才知道这位普通的士兵，身上一共有四处旧伤，脚上也有冻伤。
这位士兵云淡风轻地说完了几处伤口的由来，可这简单的几句话也听出了几分战争惨烈，难怪坞城人这么尊敬军营里的士兵，因为他们的安稳，都是因为这些人付出的血泪。
钱军师虽然年纪大了，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每次遇到这样情形还是红了眼眶。
尤其等他说完自己的伤情后，又补充了一句：“周大夫，我觉得您这膏药确实是挺方便的，我这疼轻易一点了，是不是就能回军营训练了，我这都耽误好久了。”
钱军师上前一步，耐心地说道：“不着急，先把伤养好。”
周敏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些情绪，才对一旁抬头看房梁的石大夫说：“石大夫，军中受伤后肿疡成脓不能自溃的病人，应该都是旧伤很多的士兵吧？”
石大夫听了这话皱了眉，细细思索起来，倒是一旁的赵医工赶紧跑出去，拿来了自己的医案，不停地翻了起来。
“可是有什么不妥？”钱军师也跟着看过来。
那边赵医工已经找到了一个医案：“我曾经治过一位成脓不能自溃的，虽然性命无忧，但预后极其不好，最后只得解甲归田了……”语气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之前确实受过许多伤。”
“我之前也总觉得老兵难治。”石大夫附和道。
“我建议你们把这样的医案汇总在一起研究一下，这样多次受伤的士兵，正气受损，内治外治都要根据情况，分清表里虚实寒热。”医案的重要性，不只是做记录，更重要的是，要及时总结反思。
石大夫犹豫了一下，才问：“我那日看周大夫的操作，内治之法里多了一粒丸药，外治之法中，清创术与军中无异，倒是那个药条，不知里面到底裹的是哪一类的药……”他们也曾经在疮口中掺过药，但疗效并不是很好。
周敏微微一笑，石大夫果然抓住了重点：“病人毒入血分、脏腑，内治是用急救丸加五味消毒饮之类的方子加减，而外治的重点就在于这个提脓的药条，不过这里面的药倒不是出自我家医馆，而是玄妙观的丹药。”
“您是说道观里的丹药？”钱军师皱了眉头，“可是黑膏药方子中的升丹？”
“不是升丹，而是降丹，两个都是道观买来的药，因为病人伤口溃脓极其厉害，一般的外敷消散药已经不会有什么效果了，所以必须要用这种重药。”
钱军师有些迟疑，说实话膏药还没研制出来，就是因为这丹药实在难炼，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想过从道观买药，他摸了摸胡子，表情变了又变：“我看您也不像是道家，怎么会用丹药来治病呢！”
“因为有用啊。”外治三法宝，膏药，升丹，降丹，哪一个都离不开炼丹。
但是炼丹一事，她尝试过了，虽然大概知道治法，但不是他家医馆目前能做到的，既然如此，就只能从道观买药了。
石大夫听了，急忙低声问钱军师：“军师，咱们军里能用丹药吗？”这事儿确实听着新鲜。
钱军师捋捋胡子，才说：“还是先问一问校尉大人再说吧，而且也不知道玄妙观的道长愿不愿意卖给我们啊。”
周敏却觉得钱军师说的这些都不足为虑，这坞城的军营里胡人能做到副尉，而她能当医馆，对于这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校尉大人，从道观里买药应该不过小事一桩。
至于玄妙观嘛，她想这位军师真正该担心的是那位静云道长的胃口比她二叔还要大。
钱军师谈判之路漫漫啊。
不过周敏有点纳闷，她家过年有放鞭炮，也见过有人点火药喷出烟火云雾来驱鬼辟邪，可钱军师居然这么排斥道观的炼丹术，难道大梁的火药还没应用到军事方面吗？
钱军师心情澎湃，偏偏王旭和周敏两个当事人都没觉得不妥,相反对彼此坦诚的态度很欣赏。
王旭对身边人向来很好，何况他现在有意收服人心,所以临走时还特意嘱咐钱军师好好商谈。
从军这么多年来,最让他痛心的，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自他得知周敏救了一个不治的士兵,心中更明白他这次钓得不是一般的鱼，而是一条锦鲤。
只要对军中士兵有利，管她周大夫想要什么，他给就是了！
所以与周家商量收购药材一事,落在了王旭信任的老军师身上，他则是穿好铠甲，迅速离开了人越来越多的周家医馆。
周佐和李氏眼泪汪汪地目送校尉上了马车,校尉大人居然亲自来医馆看病，还从那冷如霜的眼生中解读出几分亲切来！
钱军师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周家医馆门口站着的四人,眼睛一眯，捋捋自己的花白胡子,周家人看着普通,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钱军师听了周敏的话还是被震住了，不过寥寥数语，她就已经理出一个章程，而且还通过他的几句话就大致猜出了军中用药的消耗。
果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而周佐这个不外不内的，则完全不按套路，周家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还真让他有些头疼了。
钱军师把周家医馆的药材都一一过目了，其中几个列了单子，双方最有分歧的就是药钱了。
然而还沉浸在对校尉大人的崇拜中的周佐这次是真的没有多要，周家医馆炮制药材工序繁琐，价格自然是要比别人贵的。
正说着医舍来请周敏为背伤的病人复诊，钱军师听了也急忙跟了上去：“听说当日这个病人就是用了周家的急救丸，老朽也想一起去看一看。”反正他不愿留下来面对周大夫难缠的二叔了。
周佐挥挥手，对钱军师笑着挥手：“钱军师，不着急，来日方长，下次接着谈，我等着你啊。”
钱军师眼皮跳了跳，总觉得这句话更像是威胁。
到了医舍，临下马车之前，周敏想了想对钱军师道：“这次送到医舍这位病人背后伤口溃脓，我已经为他做了清创手术，希望您一会儿不再拘泥于男女有别，我只是救治病人而已。”
钱军师老脸一红，行了个礼：“是，先前也是老朽太过迂腐了。”
虽然他知道他那句话放在大梁其他地方都是对的，可是当一位大夫在治病救人时，拿出来让她束手束脚，那这句话则是在害人。
医舍中，石大夫也在，他今日是请假出来的，自看完周敏的手术，他整夜难眠，心中积压了许多问题，所以特地来请教周敏的。
“还真是女大夫救了我一命啊？”趴在床上的病人看到周敏进来，忍不住惊叹出声，“我之前以为我做梦呢。”
他虽吃了周敏的急救丸药清醒过来，但因为还在发烧，迷迷糊糊地没看清，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医舍，他就在琢磨到底是不是女大夫给自己看的病。
赵医工急忙上前，给周敏介绍了病人的情况：“高烧已退，但陈泽还是会畏冷，如今伤口留药线的那个口子，总有脓液溢出来，所以我自作主张在伤口下面绑了一圈纱布。”
周敏看过去，果然这样对于出脓是更有利的：“不错。”她今日倒是学到了一招。
揭开膏药后，脓液大多被药条吸收，看起来疮口反而有由深变浅的趋势。
“我看着伤口比之前浅了不少。”石大夫看着周顺手里的药条，心痒难忍，只是这毕竟是周家的药，他也不好细问方子。
处理好疮口之后，周敏才上前诊脉，见病人脉象仍未好转，知道他因为重伤之后治法不当，而阳气大伤，阳损及阴，导致阴阳双损，所以此时高烧虽退，但人依旧怕冷，伤口依旧不肿，边界散漫，周围皮肤晦暗。
石大夫也在心中思考着内治用什么药：“我看他正气消耗严重，此时可以用补益之法吗？”
“他如今确实是阴阳双虚，可是脉象显示体内的火毒还未消尽，若是此时补益，可能反而使得毒邪留恋，也有可能会让高烧去而复返，所以还是清理为主，佐药可以加一些补益之药，你所说的补益之法要往后放一放才行。”
周敏有些纳闷，之前的那位军医也是，他们开药总是过于求速。
也许是军中的士兵身体恢复的状态确实比常人好几倍，所以军医也习惯了病人自愈能力强，只是若遇到正气不足的，则会出岔子。
这样想着，她忽而发现病人肩膀处的一个旧伤，疤痕有些发黑：“你肩膀上的伤有多久了？”
“三年了。”陈泽想了好久才想起来。
等周敏问完所有旧伤，才知道这位普通的士兵，身上一共有四处旧伤，脚上也有冻伤。
这位士兵云淡风轻地说完了几处伤口的由来，可这简单的几句话也听出了几分战争惨烈，难怪坞城人这么尊敬军营里的士兵，因为他们的安稳，都是因为这些人付出的血泪。
钱军师虽然年纪大了，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每次遇到这样情形还是红了眼眶。
尤其等他说完自己的伤情后，又补充了一句：“周大夫，我觉得您这膏药确实是挺方便的，我这疼轻易一点了，是不是就能回军营训练了，我这都耽误好久了。”
钱军师上前一步，耐心地说道：“不着急，先把伤养好。”
周敏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些情绪，才对一旁抬头看房梁的石大夫说：“石大夫，军中受伤后肿疡成脓不能自溃的病人，应该都是旧伤很多的士兵吧？”
石大夫听了这话皱了眉，细细思索起来，倒是一旁的赵医工赶紧跑出去，拿来了自己的医案，不停地翻了起来。
“可是有什么不妥？”钱军师也跟着看过来。
那边赵医工已经找到了一个医案：“我曾经治过一位成脓不能自溃的，虽然性命无忧，但预后极其不好，最后只得解甲归田了……”语气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之前确实受过许多伤。”
“我之前也总觉得老兵难治。”石大夫附和道。
“我建议你们把这样的医案汇总在一起研究一下，这样多次受伤的士兵，正气受损，内治外治都要根据情况，分清表里虚实寒热。”医案的重要性，不只是做记录，更重要的是，要及时总结反思。
石大夫犹豫了一下，才问：“我那日看周大夫的操作，内治之法里多了一粒丸药，外治之法中，清创术与军中无异，倒是那个药条，不知里面到底裹的是哪一类的药……”他们也曾经在疮口中掺过药，但疗效并不是很好。
周敏微微一笑，石大夫果然抓住了重点：“病人毒入血分、脏腑，内治是用急救丸加五味消毒饮之类的方子加减，而外治的重点就在于这个提脓的药条，不过这里面的药倒不是出自我家医馆，而是玄妙观的丹药。”
“您是说道观里的丹药？”钱军师皱了眉头，“可是黑膏药方子中的升丹？”
“不是升丹，而是降丹，两个都是道观买来的药，因为病人伤口溃脓极其厉害，一般的外敷消散药已经不会有什么效果了，所以必须要用这种重药。”
钱军师有些迟疑，说实话膏药还没研制出来，就是因为这丹药实在难炼，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想过从道观买药，他摸了摸胡子，表情变了又变：“我看您也不像是道家，怎么会用丹药来治病呢！”
“因为有用啊。”外治三法宝，膏药，升丹，降丹，哪一个都离不开炼丹。
但是炼丹一事，她尝试过了，虽然大概知道治法，但不是他家医馆目前能做到的，既然如此，就只能从道观买药了。
石大夫听了，急忙低声问钱军师：“军师，咱们军里能用丹药吗？”这事儿确实听着新鲜。
钱军师捋捋胡子，才说：“还是先问一问校尉大人再说吧，而且也不知道玄妙观的道长愿不愿意卖给我们啊。”
周敏却觉得钱军师说的这些都不足为虑，这坞城的军营里胡人能做到副尉，而她能当医馆，对于这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校尉大人，从道观里买药应该不过小事一桩。
至于玄妙观嘛，她想这位军师真正该担心的是那位静云道长的胃口比她二叔还要大。
钱军师谈判之路漫漫啊。
不过周敏有点纳闷，她家过年有放鞭炮，也见过有人点火药喷出烟火云雾来驱鬼辟邪，可钱军师居然这么排斥道观的炼丹术，难道大梁的火药还没应用到军事方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