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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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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老头这话一说,事情顿时变得棘手起来。

    他是长辈,对这地方感情深厚,有愧总不可能扯根麻绳,把人给捆了,然后像运干粮一样用只麻袋套着混出城去。

    她只能好声好气地劝导:“爹,您听我说,我们还是会回来的,现在只是出去避避风头罢了。就算您是为了娘,娘若是知道您为了她不肯走,她心里肯定也会难过呢。”

    何老头半点不听,突然从坐着的草堆上起来,然后冲到那匹马跟前,伸手就要解开马背上上的鞍和龙头。

    鞍和龙头都是车夫今天刚刚套好的,牢固得很,何老头用手指头抠了半天都没能弄下来,倒是把方才温温顺顺低头吃草料的马儿给惊着了。

    马身上的毛顿时竖起来,前蹄开始刨地,吐着唾沫的大嘴发出哑哑的嘶鸣声。

    何老头却半点没这警告当回事儿,手指抠得更用力了,指腹被勒出了两条红印还不罢手。

    有愧吓了一跳,怕到时候马动起来会把人给踢了,忙上前去拉何老头的手臂,“爹,别弄了,有话我们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

    马背上的鞍,马嘴上的龙头,还有马厩里堆着的行李。

    要走了,所有人都要走了,然后把婉娘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这里。

    这他可不愿意。

    何老头一拂手,挣脱开来,继续往马上爬。

    马嘶得鸣叫了一声,抖开身上发亮的皮毛,腿部已然绷紧,下一步就要把这个瘦弱的,趴在他尾部的小老头给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车夫冲了进来,他的手臂上缠好了绷带,嘴里嘘嘘地发出几声古怪的叫声,然后用手安抚下受惊的马,另一只手则将弱小的老人拎了开来。

    “这!这又是怎么了?”

    紧张的场面刚安定,柳大娘便对着有愧埋怨起来,“你是在怎么照顾人?马蹄可不长眼,要这一蹄子下去,那还得了?”

    有愧被这么一训,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不能反驳什么,只得解释道:“爹在闹脾气,不乐意离开家。”

    “不肯走?”压根不用有愧再继续说什么,柳大娘心里已经明白了,她叹了口气,对何老头说:“为老不尊的家伙,怎么不肯走了?这事哪里由得了你?”

    何老头最听柳大娘的,稍微平静了一些,“不走,婉娘在这。”

    “婉娘婉娘,”柳大娘摇摇头,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苦笑,“因为婉娘你就要在这里等死,那你儿子呢?他还在城外等我们,你怎么就不想想他呢!”

    说到儿子,何老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怎么总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呢?怎么活着的,总是比不了死了的呢?

    “儿子……”

    “是,你儿子,你还记不记得啊?婉娘婉娘,一天到晚就知道把这名儿挂在嘴边念。可你这么念她听得见吗?”

    “听……听得见吧……”何老头喃喃道。

    “哎,”柳大娘叹了口气,说:“你可是别折腾你儿媳妇了,她为出城的事忙里忙外,你还不给她省点心,现在闹完了就回屋去,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再把药给喝了,老头子你听见了么。”

    何老头一直听柳大娘的话,柳大娘这么一说,他总算平静了一些。

    闹了这么久,身子也乏了,只得颓然的靠在墙壁上发呆。

    要走吗?如果他走了,婉娘会原谅他么?

    柳大娘趁机给小厮们使了一个颜色,让他们赶快把人从马厩里弄出去。

    小厮马上会意过来,将何老头扶着,好声好气地把人从马厩里哄了出来。

    有愧跟柳大娘便回屋坐下喝了口茶,柳大娘方才口气重了些,错怪了有愧,想跟她道个歉,又拉不下这脸,便干脆不提这事,悠悠地喝着茶,随口道:“说起婉娘,她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有愧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想,若娘现在活着,该多好啊。”

    柳大娘便说:“为什么这么说呢?”

    “如果娘还活着,爹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吧,他对娘的感情那么深厚……”

    听到这里,柳大娘轻笑了一声,说:“婉娘活着的时候,他可没这么要死要活的。”

    有愧微愣,没想到柳大娘竟然这样说。

    柳大娘搁下茶杯,空悬着的手腕倚在椅背上,两眼静静地看着厅前院落里落下的嫩叶,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婉娘在的时候,何老头眼里只有一个赌字,谁跟他说,他都不听,就是油盐不进,只要手里有一个字,就一定要去赌馆。婉娘也劝他,可那有什么用呢?一点用都没有。”

    “想当年,婉娘也是出生名门,她爹还是个将军,教了她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后来她都编成童谣,教给了何愈。说起来,她嫁过来的时候,地位可比何家还高一截。但那又怎么样呢?最后不也是这个下场。什么感情深厚,再深厚的感情这么多年也没有了。”

    柳大娘顿了顿,然后用平淡地声音说道,“能惦记这么久的,从来都不是感情,而是愧疚。他放不下的,其实是自己。”

    有愧无言,心里不是滋味,她曾经羡慕过何老头对婉娘的情谊。

    一个男人要爱得多么深,才会把自己逼得走火入魔?她期望何愈日后对她也能有这般热烈的感情,不用疯癫痴狂,至少心里有她。

    可没想到的是,原来她心中所勾画的感情,不过是一个泡沫似的假象。

    柳大娘又拾起喝去一半的茶盏,问道:“何愈跟你说了么?我们什么时候走?”

    有愧回过神来,答道:“快了,就这几天吧。”

    ***

    这几天正是月末。月末便是发工钱的时候,工钱到了手,不管是多还是少,人都想奢侈一把,好好慰劳慰劳自己,费三也不例外。

    从郭子怡那里领到这个月的银两后,他没有马上回去交班,而是七弯八拐地进到一间酒馆里。

    喝酒是他生平第一大乐事,他喜欢极了。但人喜欢什么最后就死在什么上面,所以他决定给自己约法三章,今日保证只喝三杯,然后马上回去接班,继续趴在那棵大树上发呆。

    酒馆的生意冷清,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辰,本该是一天中生意最红火的时间段,整个酒馆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是白的,就连头上的头巾都是近乎纯白的浅色。

    那人的脸皮又是苍白,这样的装扮更是衬得脸白到近乎透明,但嘴唇又是鲜艳的,嘴角边上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费三朝着人多看了几眼,倒不是因为这人长得有多好看。

    他是男人,一个男人长得再好看,他一般都没有看第二眼的兴趣,但这次他却有些控制不住。

    因为他总觉得,这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至少是一面之缘,可能是一个乡的,可能是一个军营的,可能是一起在郭子怡的府上当过差的。他拼命想了又想,却依旧毫无头绪,只有一团迷迷糊糊的混沌。

    小儿上了酒,三盏,前两盏是满的,满到几乎要漏出来,可到了第三盏,不知道是不是小儿手抖了还是怎么,少了好一些,只到了酒盏边缘。

    费三不由感到惋惜,觉得自己今天说是喝了三盏,但吃了个大亏,其实是两盏半而已。

    他喝掉第一盏,穿白衣服的男人也喝了一盏。

    他喝掉第二盏,穿白衣服的男人也喝了一盏。

    然后他举起第三盏,放在嘴边,却又放下了,他抬眼又瞧了瞧那个男人,突然握着酒盏从座位上起来,朝那男人走去。

    他就酒盏往那人桌上一掷,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白梁一笑,将酒杯抵在唇边,遮住那因奸计得逞而展开的酒窝,说:”见面便是缘分,这位壮士请坐。“

    费三落座,从这刻起,他手里这盏酒杯就没有再空过。

    无论他喝多少口,酒盏里永远有酒。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自己快乐极了。

    他开始说话,什么都跟白梁说。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说我,今年都二十有三了,连个家都没成……为什么?还能使为什么,没钱呗,兜里一没个子,又没一技之长,谁还看得上呢?就这么一点工钱,一个月,几个子,一锭银子拿到手,能把自个给养活都不容易。可那有怎么办呢?出来混的,就得吃这个苦,受这个罪。”

    “只是这差事太难干了,干不好啊,还要被剜眼镜,要不是田里面现在长不出苗苗,我早就想回家种地去了。”

    白梁只是听着,两只手也不闲着,一只给费三顺顺气,免得他喝急了呛着,另一只手则我这酒壶,半刻不停地蓄酒。

    他在这里等费三好久了。

    费三现在不记得他,因为在太守府,他们都是毫无分量的小喽啰,顶多是换岗的时候打个照面,但那么多人,又有谁记得谁呢?

    不过费三倒有一个地方很出名,那就是他酒量奇差,于是费三名字里的三,本意是指家里排行老三,却被变成了绰号:三杯倒。

    当然这个三杯不是真的就三杯,已经四五盏下肚,费三的眼睛还亮晶晶的,一手搂着白梁的脖子,嘴里念叨着:“兄弟啊,兄弟,你是我的好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费三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干脆瘫软在桌上,纵然如此,他的手里还死死地抓着一只小酒杯。

    白梁将人从肩上推开,舒了口气,算是了了一桩事。

    他拍了把费三因鼾声而起伏地背脊,说:“兄弟,对不住了。”

    然后一撩袍,就准备从酒馆出去。

    小二忙上千阻拦,说:“这位爷,还没付钱呢。”

    他可是一杯一杯数的,白梁从今天下午进来到现在,足足喝了一壶酒,还不算给桌上那人灌的那一些呢。

    白梁一笑,指了指还不不醒人事的费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钱他付。”

    第二天清晨,费三被刺眼的晨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他觉得头痛欲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子骨像被拆开似的。

    他压根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进了一家酒馆,要了三盏酒。

    一个激灵,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的轮班还没去,于是不顾头疼,慌忙抓起鞋,光着脚丫子就要往外面跑。

    还没跑上几步,连酒馆都没出,就被小儿拦了下来。

    小儿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然后手心朝上,向他要十两银子。

    费三顿时跳了三丈,“十两?你少放屁了,我昨天只要了三盏酒。”

    小儿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凉,说:“这位客官,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昨晚您可是喝完了我们店里整整一坛酒。”

    费三跺了跺脚,恨自己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碍于时间紧迫,也没跟小儿废话,扔下钱就跑。

    赶到何家的时候,替他守了一夜的同伴更是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直嚷嚷:“费三,你可是说只要我掩护一个时辰的,老子昨晚可是在这里守了一夜,喂了一夜的蚊子,你倒是说说怎么补偿?”

    费三现在已经囊中羞涩,但也是没辙,只得连连说:“下次喝酒算在我身上,算在我身上。”

    同伴一走,费三马上攀上树,往何家院子看去。

    他心慌意乱,生怕人趁着他醉酒的功夫已经溜出城去了。

    如果这样,郭子怡肯定会说到做到,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

    院子还是老样子,跟原来一样,小个子丫鬟在井边打水,马车夫牵着马,往马厩里领。

    院子里是那么的安静祥和,一切都是一如往常,毫无差错。

    他不由长舒一口气,虽然喝酒误事,但这次他没误上。又在树上呆了一会儿,费三渐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但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这家人的身上好像有些不同。

    他瞪圆了眼睛,继续观察。

    小丫鬟似乎一夜之间长了个,比从前高了一个脑袋,肩膀和背也变厚了,敦实得很;车夫一夜之间瘦了一圈,如果不注意,猛地从背后看上去,不会觉得这是干粗活的下人,而像是今天才上手的书生。然后是那匹马,那匹通体褐色毛发的骏马,两眼之间竟然少了那簇标志性的黑毛。

    “妈的!”费三大腿一拍。

    不对劲,全都不对劲。

    他赶快从树上翻了下来,往太守府奔去。

    真该死,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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