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求官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二看书网 www.12kanshu.com,最快更新偷香窃玉最新章节!

    请支持正版!

    一时间, 上上下下, 皆是忙得不可开交。幸好明姝摔了那一跤, 正好躲起来,把事都给避过去了。

    尸首没有回来,只能造个衣冠冢, 但就是这样, 照着刘氏的意思, 也不能寒碜了。墓室之类的已经叫人去营造了, 只是眼下天已经冷了, 再怎么加紧赶工, 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就不能动工了。少说要等到明年暖和时候才能完工。

    明姝窝在房内,等到腿脚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才去见慕容渊, 去的时候慕容渊正在刘氏那里。

    明姝到了那儿和夫妻两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慕容渊是没有其他表示, “你若是想好了,到时候我派人送你回翼州。”

    刘氏却抬手, “别急着走。”

    明姝心下一跳,不知刘氏这儿要出什么。

    慕容渊颇有些奇怪的看向老妻, 只听刘氏说, “五娘年轻, 阿六敦没有那个福气早早就走了,我们两个老家伙, 自然不会留着新妇白白浪费青春。只是你替阿六敦守完这一年, 就算是尽了你们未尽的夫妻缘分。”

    刘氏说着, 忍不住又抹泪起来。

    她的心思也很好懂,给儿子娶了这么如花似玉的新妇,儿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圆房,就已经战死。有个新妇给他守完这一年,也算是个最后的心愿。

    “五娘放心,我们慕容家不会亏待你。鲜卑人有规矩,男人没了,他留下来的财物都是交给他女人的。一年之后,就把他的那一份家产给你。”

    刘氏目光殷切,盯得明姝嘴张了张,慕容渊拧着眉头开口,“她青春年少的,耽误她作甚么!”

    “我又没叫五娘给阿六敦守节一辈子!就一年,你们汉人不也是守上一年就可以改嫁了么?我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刘氏说着,两眼死死盯在明姝身上,“我也会给你爷娘去信,和他们说好。”

    长子战死一事在刘氏心里结了个打不开的死结。人死不能复生,既然这样,就只能把他的身后事办得体面再体面,甚至才娶来没有多久的新妇也要跟着她一道做好。

    明姝并不是什么多舍己为人的大好人,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喉头一紧,把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她强硬走也不是不可以,但就不能和和气气的,不求能和慕容家相处的和和美美,只求别结下太大的梁子。要是强硬走,面上的和气肯定是维持不住了。

    心里权衡一下利弊,明姝已经有了答案。

    她躬身,“儿给夫君守节一年。”

    她嗓音依旧和平常一样,暖如春风。叫多日以来以泪洗面的刘氏终于破冰消融,露出个笑。

    慕容渊是不想耽误新妇的青春年华的,奈何刘氏下了决心,拿出不答应就闹的全家上下不得安生的劲头。慕容渊不禁头疼不已,再加上刘氏也不算过分,仅仅只要新妇守节一年,便可回家改嫁,而且也要照着旧俗,赠予新妇财物,这才没有出声反对。

    事情定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刘氏给翼州的,明姝的娘家去信一封,说明了缘由。过了两个月,翼州那边来信了,刘氏当着明姝的面拆了,里头写的都是些套话,说她这个女儿资质平庸,难得亲家不弃,肯收留她,夫君新丧,怎么着也该给夫君守满这一年的。

    满篇都是一些客套话,听得明姝昏昏欲睡。

    刘氏见亲家也肯了,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来,见下头新妇低眉顺目的模样,心也软了点,“好孩子,阿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阿家。”明姝答了句。

    这时,外头守着的婆子进来禀告,“夫人,二郎君过来给你请安了。”

    刘氏啊了声,眉目间没了之前对着明姝的亲热和慈爱,冰冰冷冷。

    不多时从身后的屏风那儿转出个男儿,他身量修长,眉眼极其俊美。进来之后,先是给上头的刘氏请安,然后才将目光转移到坐在下首的明姝身上。

    他的目光淡淡的,似乎面前坐着的是无关紧要的人。

    慕容叡拜身下来,“见过嫂嫂。”

    他这般有礼,和之前几乎是有天壤之别。要不还是那张脸,恐怕都要认为是换了个人来。

    明姝也垂下头,“小叔安好。”

    两人的对话就到此终止,慕容叡在另外一张坐床上坐下,询问刘氏身体是否好了些没。

    刘氏对慕容叡淡淡的,随意答了几句。

    当慕容叡说到慕容陟还没办完的后事,刘氏面有动容,“你哥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她说着忍不住又抹泪起来,“一定要把他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的,原先你坐的位子原先就该是他的,对他好些,也是天经地义。”

    这话听得明姝忍不住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去看慕容叡。

    慕容叡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瞧不见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也察觉不到他有其他情绪。

    “阿娘放心,这是我应当做的。这些月,我会让那些僧道为哥哥持续诵经,墓穴等,也令人去寻找上等的石料和手艺出众的匠人,以求石棺等物精益求精,无可挑剔。”

    鲜卑人和汉人风俗不一样,例如死后所用的葬具不是汉人那样用木砖,而是用石器,所以石床石棺等物格外重要,容不得有半点差错。

    这一对一答,几乎没有多少感情,刘氏还在感伤长子,慕容叡面上跟着母亲一道感伤,那双眼里却是冷冰冰,寻找不出任何伤心的影子。也就是刘氏忙着感伤,没有发现。

    说完了长子,刘氏抹了抹泪。

    “我已经把事都交给你嫂子去管,以后若是有事,也可以找你嫂子商量。”

    明姝抬头,正好撞上慕容叡的目光。他眸光清冷,对她颔首,“弟弟年轻,许多事还需要嫂嫂指点。”

    他年轻,她比他还小点。也不知道慕容叡是怎么将这话说出口的。

    明姝低头,“小叔言重了。”

    言罢,两人又各自转头,慕容叡和刘氏说其他的,目光再也没有看过来。

    两人一道从刘氏的房门里出来的,她走了一段路,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嫂嫂等一等。”

    那声嫂嫂传扬在风里,用他低沉嘶哑的嗓音道出来,莫名的沾染上欲说还羞的暧昧。

    她回首,就见慕容叡大步走来。他步履很快,不消几下,他就走到了她面前。

    明姝有些怵他,撇开那个梦境,慕容叡这个人也叫人不容易看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年纪不大,城府颇重。和这样的人不管是为敌为友,都是极累的。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守完这一年就回娘家,到时候前程再仔细策算。在走之前,和慕容家的人也不好闹得太难看,她露出一抹嫂嫂该有的笑容,“小叔有事?”

    慕容叡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书信来,“这个是外头信使一同送来的,我想应该是给嫂嫂的。”

    说完他把书信递给她。她伸手接过来,瞥见上头的字迹,认出是嫡兄韩庆宗的字迹。心里奇怪当时刘氏怎么没有一道给她。

    慕容叡见她面露古怪,他突然笑了。他面容俊俏,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心旷神怡,“嫂嫂可知道我从那儿得来这信的?”

    这个她怎么知道?

    慕容叡一笑,他脸上的笑容里平白添了几抹嘲讽和恶意,“我是从府门口的大街上捡的。”

    明姝一愣。送给她的家书,没送到她这儿来,反而是慕容叡从外头大街上捡的?

    “小叔,此言是真的?”她吞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冷静下来。

    慕容叡笑,“嫂嫂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罢了。”说罢,对她一拱手,转身便走,半点也不停留。

    明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下心绪复杂。

    她很快回了房,把信拆开。

    在韩家里,也就嫡兄对她好些。当初慕容家和韩家定下的新娘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可是妹妹见着平城离娘家千里,而且地处苦寒之地,一年里有大半年都是天寒地冻,死活不肯嫁过来。可是见着又是一州刺史,舍不得就这么拒婚,嫡母一拍大腿,就把她给顶上去了。

    反正不是她亲生的,不管嫁多远也不心疼。要是能在夫家混开了,那是她走运。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两眼一抹黑,得罪了夫家人,那也是她的事。没什么好心疼的。

    嫡兄韩庆宗和父母说这桩婚事不太妥当,毕竟对方是鲜卑人,哪怕朝廷已经放开了,汉人和鲜卑通婚,但习惯到底不一样,嫁过去了肯定会有不习惯。可惜他的话叫嫡母恼羞成怒,痛骂一顿胳膊朝外拐,给轰了出来。

    有人对她好,得要记住。

    韩庆宗在信里说了家里已经知道慕容陟早亡的消息,他在着手给她物色新的郎君。在平城千万要保重。

    信通篇看下来,明姝把信纸折了折,那个家里为她着想的,恐怕也就这个大哥了。可惜她就算回去了,也不打算马上找个男人改嫁。

    她想起慕容叡说这封信是从大街上捡回来。如果是真的,八层是有人先看过里头的内容,怕她真的动了心思回去?

    丫头们退下之后,就剩下她一个人。火塘里的活烧的正旺,却怎么也暖不着她,掌心冰冷。

    她到门边,把门推开,外头是阴沉沉的天,乌云滚滚,伴随着隆隆雷鸣。她瞥见屋舍对面的那条走廊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步履匆忙,正向这里走来,她合了门,还没走几步,门已经从外面被推开,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进来的男人身上还沾染着浓厚的寒风气息,他伸手摘掉了头上的风帽,脱掉身上的斗篷。

    他瞥了一眼年轻女子那单薄的身影开口,“外头风冷,这段时日少出去,免得吃一肚子风。”

    明姝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两眼期盼的望他。也不知是这男人真的没有看到,还是故意吊一吊她的胃口,他没开腔,大步走到火塘面前,火塘里头的火烧的正旺,持起火钳把火稍稍捅开了些,让火烧的更旺些。

    他对她伸出手,“过来。”

    话语简短,却不容有半点拒绝和推诿,明姝轻轻动了动步子,明明很短的几步路,却走了很久。他耐性倒也好,没有出声催促,只是她才走近,他身子一倾,扣住她的手掌,略略施力,就将她拉了过来。

    明姝力气不比他大,他明明随意一拉,但是那个力道却拉得她脚下趔趄,直接落到他怀里。

    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坚硬阳刚的肌肉线条哪怕隔着厚厚的袍子,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和女人完全不同的健壮身躯,他一手挑起她的下巴,橘色的火光映照上她的面庞,越发映衬的她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两眼水光盈盈楚楚动人,那是和鲜卑女子矫健刚硬完全不同的风情。

    他双眼眯了眯,手指揩拭上她的嘴唇。她生的美,连嘴唇都是极其优美雅致的模样,小小的一张,噙在嘴里,怎么也尝不完品不够。

    小小的一点樱唇娇嫩,粗粝的手指揩过,引来一股别样的不适。她稍稍侧过头,樱唇微张,似乎刚要将他的手指含进去,细白的牙齿,引起他肩上一阵微痒。这张口狠狠咬在肩上是不疼的,不但不疼,甚至升起一股钻心挠肺的痒。

    他反手将她按在腿上,倾身压在她纤细的身躯上,和他的刚硬不同,身下的女人身子软成了几乎一汪春水,柔若无骨,几乎叫他溺死在她身上。

    男人炽热的体温没有半点阻隔传了过来,紧贴的肌肤潮暖。她开口想要把心底的事问出来,才刚刚开口,他就吻了上来。湿滑的舌头堵住了她的嘴,纠缠着她,叫她不得安生。衣裳滑落,衣襟里隐秘浮动的香味没了遮挡,在融融火光下越发肆意。

    他在外头横行霸道,这作风到了床上,也没有半点改变。想要什么,从来不问,直接就来拿,毫无顾忌的索取,不顾忌什么。

    指甲抠入男人的肌肤,她惊喘连连。

    冰冷的天,她却没有感受到半点凉意。光影起伏,迤逦成光怪陆离的线条。

    暴风疾雨一样的激情退散去。他一手撑在她的头侧,持起她的一缕黑发,激缠中,发簪落到了榻下头,他垂首在她耳边道,“活动了许久,砍头是不用了,不过流放到五原郡恐怕是少不了。”

    明姝眼里亮出些许光芒。

    “掉脑袋的罪,最后给弄了个流放五原郡的惩罚,命保下来了。”他有心讨她喜欢,专门捡自己的功劳说,“若不是你嫁了,恐怕也要跟着受这顿连累。”他低下头,缱绻无比的蹭着她的发顶,“要是依了你之前的话,放你回翼州,我就要到宫里捞你了。”

    她娘家人不知死活,偏偏上了京兆王的贼船,造反这事,向来成王败寇,既然朝廷平定了叛乱,那么接下来就是清理乱党了。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很不错了。别的不能再强求。

    嫣红的面庞抬了抬,嗓子里嗯了声,两条手臂熟练又迟疑的环上他的脖颈,在他滚烫的面庞上啄了下,表示自己的感激。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么一个吻,低头下来,明姝撒开了手,整个身子躺在下面的虎皮褥子上,半是嘟囔半是撒娇,“累了。”

    的确累了,他攻伐起来,她也有些受不住。

    他起身把她抱进去,叫人送热水,洗漱好了,并排躺在一块,他伸手往身侧一摸就是温热的躯体,两个人这样,倒真像平常夫妻似得。

    脑子里头冒出来的想法叫他一乐。而身边的人拉了被子,把她自个遮的严严实实。这会虽然还没到隆冬,但天黑的早。这会外头早就黑布隆冬的了。

    她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府里依然是和平常一样。突然外头起了些人声,她自从守寡之后,就搬到了府邸最僻静的地方,倒也不是喜欢安静,而是心里有鬼,有点动静就容易心里不踏实。

    下人只当她喜好安静,平日里不管做什么,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来,那边声响大的院子里头都听到了。

    她披衣下来,听了下,外头是女人高声尖利的骂声,可很快有另外一波声音压了过去,很快就把年轻女人的尖利叫骂给压的体无完肤。

    明姝皱了皱眉头,心下猜测到方才在外头叫骂的女人是谁了。她一声不吭的伸手把衣襟拉过,侍女们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穿戴。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男人迈着带风的步子大步走进来,他坐下来,满面煞气。

    他不是文弱文士,曾经带兵过北上抵御外敌,虽然人年轻,但手里沾染的鲜血不计其数。那张俊美的面庞上,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那股丝毫不遮掩的杀伐之气,逼得她不由得退后几步。伸手捂住胸口,有些不敢上前。

    那男人听到她足音,抬起头,对她伸手,“别怕。”

    说得轻松,一身杀气坐那儿,光是不说话就能吓死人了,还叫她别怕。

    她腹诽,可还是走了过去。

    “我退亲了。”男人简简单单,说得平常,似乎和她议论待会要吃什么一样随意。

    明姝一惊,“退婚了?”

    男人低头,嗯了声,“早些退了早好,免得到时候过不下去,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强。”

    这婚事是婆母还在世的时候,给他定下来的亲事。对方也是将门出生的女儿,算是强强联合,现在他一句话就不娶了?

    “那你也不怕那家小娘子爷娘不善罢甘休”她缓缓坐在他身侧。

    他嗤笑,“婚嫁这回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我不愿意娶,难道他们还能把自家女儿送到我房里。”

    他话语说的粗鄙,回头目光炯炯,口吻软了下来,“我娶你。”

    她面上顿时滞住,缓了一息,她才咬着牙根开口,“府君,我是你寡嫂。”

    他没有半点羞愧之色,反而更加理直气壮,横行霸道,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嘴角挑起个笑,“我当然知道。”他垂下头在她耳边缓缓吹了口气,“嫂嫂。”

    那口气吹拂在耳郭上,正好中她最敏感的地方,麻痒从被吹拂的地方生起,而后如同电流一下迅速窜遍四肢末梢。

    “嫂嫂怕甚么呢。”他笑的温煦。

    他是真不在乎什么寡嫂和小叔子,喜欢了夺过来,才是他的作风。至于其他,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嫂嫂想甚么呢?”他特意把嫂嫂两字咬重了音,像是嘲讽,又似是戏谑。

    她早就知道他不在乎,鲜卑旧俗里,原本就有父死妻后母,兄死娶寡嫂。只是汉化推广之后,这个旧俗也一块被叫停。他如此行事,也不怕有人在洛阳弹劾他。

    他看出她此刻心中所想,靠近了,嘴唇擦在她脸颊上,“嫂嫂,咱们和夫妻还有甚么区别?我若是有事,嫂嫂也不能幸免。”

    他说罢,她挣扎起来,想要摆脱他。这个人简直就是疯子!

    她用尽了全力,却还是不能撼动他半分,她靠在他身上,精疲力竭,而他在她身后笑的得意。

    “你真心想娶我,还是为了一泄心头之恨?”

    他的笑声一停。随即手上的桎梏松了下来。

    “嫂嫂好生准备吧。”他松开她,言语生硬,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如他所言,府内上下还真的开始准备婚礼,甚至她院子里的东西,都已经开始零零碎碎往外搬。

    明姝坐在那儿,瞧着左右的侍女忙碌,有侍女给她送上了热水。

    她接了过来,杯子里的热水刚刚好,她喝了一口,热水的暖意很好的暖了肠胃,也叫躁动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下来。

    突然肚腹内一阵绞痛,哐当一声中她捂住肚子卧倒在地上。肚子内肠子似乎被一只手给拧到了一起,疼到了极点,脑子里模糊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眼前一片模糊,呼吸的通道被堵死,完全喘不上来,随即陷入到一片混沌的黑暗里。

    没有任何迟疑,她跪了下来,“家公,儿不愿意改嫁。”

    慕容渊没有想到她竟然不愿意改嫁。这个新妇貌美年轻,何况嫁来的当夜,自己儿子就翻墙跑了,丢下年少的新妇独守空房。这事就算他再怎么偏向自个儿子,也觉得这事上,实在是对不住新妇。

    现在新妇不肯改嫁,慕容渊怎么也想不通。

    “你这孩子别糊涂。你还年轻。回翼州,你爷娘会给你寻个年轻郎君嫁了,阿六敦原先就对不起你,现在他人都已经不在了。你也没有人何必要替他守节。”

    明姝跪伏下头,慎重的给慕容渊磕头,“儿愚钝,得幸能入慕容家,只恨儿命薄,没有和夫君一同生儿育女的福气。可儿想给夫君抚养嗣子,好让夫君九泉之下,也有人祭祀!”

    说罢她再次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还请家公成全!”

    少女言语里已经带了哭音,纤弱的身躯跪伏在地颤抖不已。

    柔弱凄美,我见犹怜。慕容渊见到也不由得心软了下来。

    身为一州刺史,自然不可能连个新妇都容不下,只是青春年少的大好年华,都用来守寡了,未免有些太可惜。

    “你这孩子还年少,一时半会没想通。夫丧过后,你若是有意改嫁,和我说一声,我派人送你回翼州。”

    慕容渊说完,就让她退下。

    明姝退出去,外头寒风瑟瑟,这平城的天,凉的叫人猝不及防,寒风灌入袖管,将两条胳膊冻的半点知觉都没有,她搓了搓手臂,生出的那点暖意瞬间被寒风给卷走。她低头回房了。

    慕容陟的尸首没有被带回来。北面打仗几乎都是骑兵,策马奔腾,有时候尸首就叫马蹄子给踏成了肉泥。

    家仆挑着招魂幡在屋顶上喊了几天几夜的名字。明姝守在刘氏身边,陪着她一道听外头的声响。

    刘氏伤心欲绝,床都起不了,听到外面家仆每呼一次儿子的名字,就掩面大哭。她这段日子,没有一天不哭的,两眼肿的和桃子大小,再这么哭下去,恐怕双眼就要哭出事了。明姝没权,捏着袖子和她一道哭的伤心。

    似乎她们两个就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伤心人。

    刘氏到底气力有限,哭了好一阵子,哪怕伤心欲绝,还是强撑不住那汹涌的困意,趴在枕头上睡去。

    明姝见她躺下了,也到一旁的厢房里头稍作休息。

    “五娘子在外头哭,哭完了还得回来陪着夫人哭。眼睛都肿了。”银杏取来热帕子,小心翼翼的敷在她眼睛上。

    “五娘子。”银杏见明姝敷着眼睛躺在坐床上,略带点小心开了口,“郎主说甚么时候送五娘子回翼州?”

    “家公的确这么和我说了,我说我不想改嫁,就这么给夫君守节吧。”

    银杏唬了一跳,反应过来,压着嗓子尖叫,“五娘子!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随意说的!”

    “我又没有随意说。”明姝没动,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能躺一会,她可是连动都不想动了。

    “我想过了,夫君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夭折的小儿。到时候肯定会从族内给他过继一个孩子来。到时候我把孩子养大就行了。捡现成的。”明姝可不愿又嫁一回,还不如捡个现成的儿子,比的和几乎和陌生人一样的男人相处强。

    “可是那也是别人生的,不是亲生的,谁知道长大了是个甚么样?”

    “那是品行不好,要是真得品行不佳,哪怕是亲生的,也还不是一样的。”明姝眼睛盖着,嗤笑了下,“好了,我也累了,别吵我了,等我好好休息会。”

    一连几日,府里都是忙着操办丧事。因为尸首都没寻着,棺木里放着的只是慕容陟生前穿着的几件衣物而已。

    墓穴也已经定好,就差一个给亡人送终的人了。

    慕容陟无后,就得从族中过继一个过来,给披麻戴孝,送棺木出门。明姝等的也是那一日,可是慕容渊似乎没想起这回事,有日午后,明姝端了药去刘氏那儿伺候,遇见慕容渊也在那儿。

    这对老夫老妻沉默相对,见着她进来了,只是让她坐在一旁。

    慕容渊向来话语不多,沉默寡言,但刘氏平日里却很爱说话,哪怕哪个女眷头上的步摇戴歪了,都能拿出来说上几句。

    这样的安静实在是叫人不安,明姝有些不安。

    “只能这样了。”慕容渊突然开口,他叹了口气,抬头望向病榻上的刘氏。

    刘氏闻言,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子……要是当初早早拦住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现在这么说,也都晚了。谁知道他说跑就跑。”慕容渊手掌覆他自己的膝盖上,指节发白。

    “就这么定了。”

    刘氏只是哭,并不答话。

    明姝瞧见这样,似乎有些明白,这应该是为了给慕容陟选嗣子。

    她心头有了些小小的雀跃。脸上还是一惯的悲哀,眼圈红红的,似乎还没有从丧夫之痛里恢复过来。

    “五娘先回去吧。”刘氏转头对明姝道,“明天家里要来人,你去准备一下。”

    家里要来个孩子,的确是要准备的,明姝退下去,让人准备了一些孩子喜欢吃的糕点,甚至她自己从自己带过来的那些嫁妆里头挑出个小玉佩,到时候作为给那个孩子的见面礼。

    刘氏病倒在床,不能管事,所有的事一股脑的全都落在了明姝的肩膀上,不管什么事,刘氏撒手不管,全叫明姝做主。

    新妇管事,很少见到。明姝在家的时候,上头嫡母对她撒手不管,仍由她和野草似得长,管家之类的从未教过她。嫁到恒州刺史府上,上面有婆母刘氏。基本上就轮不到明姝来掌事,现在要她出来挑大梁,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明姝忙得手忙脚乱,外头是一串来讨她主意的。她叫人在外头等着,一个问完了,再来下一个。忙得水都没有机会喝一口,好不容易处理完,让银杏上了热水。水才入口,就听到那边说人已经来了,请她过去见个面。

    从族兄弟那儿过继一个年幼的孩子过来,司空见惯。孩子过继过来之后,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变故,就和生身父母没有太大关系了,算作慕容陟的儿子。而她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男人难伺候,何况那个梦境到了现在她都没有忘记,每每想起来,还是有些不寒而栗。宁可养大个孩子,也再不想改嫁一回。

    她马上起身到前面去。

    到了堂屋里,慕容渊高坐在上,她俯身给慕容渊见了礼,随即站在一旁。明姝稍稍抬头,目光在堂屋内扫了一圈。

    他没有见到预料中的孩子,相反堂屋外的庭院里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身着皮袍,边缘缀着皮毛。

    今日阳光很好,但却异常的冷。而且起了大风,少年不和其他人一样把头发盘在头上,而是披散下来,落在身后,风一起,发丝飞扬。

    阳光下,他肌肤白的几乎耀目。眉目清冷,要比这风更冷。

    那张脸在阳光里,越发显得清楚。这个少年生的妍丽又不失阳刚,轮廓已经显出男人的分明。

    双目冷冽,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站在那儿,和立个大冰块似得,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明姝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少年眉目又生的太好了些。生的和女人一样美的男人,并不少见,难得的是这样眉目生的美,却没有阴柔之气。

    立于庭中的少年察觉到打量他的目光,眼眸微动,向明姝这边看过来。那目光如刀,犀利非常,似乎要剐开她肌肤一般。

    他目光触碰到自己脸上,似乎有实实在在的痛感。

    明姝呼吸一窒,下意识别开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慕容渊没有发现两人间小小的异常,“五娘,这是二郎。”

    二郎?什么时候多了个二郎?

    明姝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说这家里只有一个独子么,这个二郎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下意识蹲了蹲身子,那少年的目光依旧很冷,他脖颈轻微的歪了歪,打量了她两眼。最后停在她脸上。

    他目光如冰,纯粹的毫无半点杂质。

    “见过小叔。”明姝低头,贴合严严实实的衣襟里微微露出白皙的脖颈。

    那少年这才有了反应,两手抱拳冲她作揖。

    “见过嫂嫂。”他低头的模样和方才冷冰冰的不同,有了那么点有礼的味道。

    明姝耳朵里听到这身嫂嫂,有瞬间,梦境里那声充满了讽刺的嫂嫂重叠在一块,叫她生生打了个冷战。

    梦境和现实缠绕,叫她缓不过神。

    慕容渊见新妇保持着屈膝的模样一动不动,不禁有些奇怪,“五娘?”

    明姝反应过来,“小叔有礼了。”说罢,她站起身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那少年还是站在庭院里,和她隔了一段距离。丝毫没有上来的架势。

    平城的天,是出了奇的冷,入秋之后,几乎就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她在外头脱了鞋,脚上只穿了厚厚的绵袜,掩盖在厚厚的裙裾之下,可脚底还是能感受到那股透骨凉意。

    若不是在长辈面前,她都恨不得往把两脚往火炉那儿凑。可那少年站在风中,身姿挺拔如松。

    怎么看,这也不是‘二郎’的待遇。

    “嫂嫂盯着我看,可是我脸上有东西?”那少年突然发声,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点疑惑不解。

    手上的马槊比之前变得更沉了些。

    慕容叡顺势往旁一甩,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黑夜里那几点幽绿向后撤去少许。那幽绿没有被同伴的惨死给完全吓退,不过包围圈撤后了少许。

    慕容叡火热的呼吸喷涌在她的脖颈上,明姝掌心里全是滑腻腻的汗。

    “你还好吗?”明姝开口,慕容叡低声呵斥“住嘴,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不是说话的时候干嘛还要开口,明姝腹诽。她乖乖闭了嘴。

    她感受到趴伏在她背上的身躯浑身紧绷,如同一头随时要发动攻击的猛兽。

    紧接着两三双幽绿猛地跃起,加于手上的力道瞬间加大,不知何时两人站了起来,槊于空中瞬时划过银色的一道弧度,她感觉到手上的力道似乎被什么硬硬的东西阻拦,随即那道阻碍迅速被破开。

本站推荐:一胎双宝:总裁大人夜夜欢都市超级医圣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重生之都市仙尊无上神帝深空彼岸恶魔总裁,撩上瘾神医凰后:傲娇暴君,强势宠!参天重生之妖孽人生

偷香窃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二看书网只为原作者青木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青木源并收藏偷香窃玉最新章节